第6章 是我害了你
章立彬觉得心中有愧。
周程去世之后，他对孤儿寡母，就颇为照顾。
后来，在有心人的撮合下，他娶了那个女人，也接管了周程留下来的建筑公司。
一年之后，女人怀了孕。
章立彬高兴坏了。
但那个年底，他因为没有收到甲方的工程款，没有办法在春节之前，给工人们结账。
他被几个挑头闹事的工人，给堵在了家门口。
那几个人，跟女人是同村的乡亲。
她就帮着在中间说和，但大家都想拿钱回老家过年。
乡里乡亲的那点感情，远远没有拿到手的钞票重要。
女人性子比较急，跟那些人几句话不合，就吵了起来。
这一吵，就动了胎气，引发了早产。
人刚送到医院，就有了大出血的症状。
医生在征求章立彬意见，问是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章立彬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他沉默了片刻以后，很坚定地对医生说，保大。
那个还有三个月，就可以正常出生的男婴，就这样离开了他一眼都没有见到过的人世。
孩子去世以后，因为大出血，女人也走了。
章立彬和周世辉这对，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父子，只得相依为命。
章立彬为了摆脱这些不愉快的记忆，他就将公司搬到了沈城。
公司名字，也改为了力宾建筑。
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也为了让自己的公司更有竞争力，章立彬接下来的工程，很多都是包工包料。
因为跟建材商打交道的时间和机会很多，他慢慢地认识了章之窈的母亲萧晓玲。
萧家在沈城的建材商里面，实力非常雄厚。
他家是很多品牌建材的省级代理商，章立彬从他们这里直接拿货，会比在其他家进货便宜不少。
章立彬虽然带着一个孩子，但本人踏实肯干，公司也被他打理得蒸蒸日上。
因此，他的身边，一直没有断了说媒的人。
章立彬知道，自己公司要想在沈城做大、做强，少不得利用外界的助力。
他就看中了萧晓玲的家世。
萧晓玲跟前男友分手以后，一直单身，看到章立彬追她，也就没有拒绝。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推拉，就走到了一起。
周世辉五岁那年，章之窈出世。
对于这个一生下来，就漂亮得出奇的妹妹，周世辉疼爱得不得了。
章立彬和萧晓玲忙于做生意，他就主动照顾这个妹妹。
保姆忙着做家务的时候，他就守在妹妹身边，给她喂奶、拍背、换尿布，甚至是洗澡。
章之窈几乎是周世辉一手带大的。
去年，章立彬打算在海城设立分公司，他想调周世辉过去担任总经理。
周世辉离开沈城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章之窈。
海城分公司出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搞定。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发现，仅凭自己的能力，在海城根本就平不了事。
他这才给章立彬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但是，即便章立彬出马，晟展那边也不肯买账。
而海城分公司账户上的钱，经过这么一折腾以后，却完全见底。
最后，主动站出来，替周世辉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人，竟然是章之窈。
周世辉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他不放心章之窈的安全，就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
见到她平安地回家，这才放下心来。
章之窈从小就有一个习惯，每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窝到周世辉的怀里，去寻求安慰。
这个习惯，多年未变。
周世辉见章之窈一脸疲惫，知道她这一天在外，肯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他就站起身来，将章之窈抱在了怀里，像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章之窈想挣脱开周世辉的怀抱。
但是她发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她也就任由周世辉抱着她。
周世辉以为，章之窈被陈晟拒绝了，他就主动安慰道：“晟展那边的事情，我明天再想想办法。你刚到海城，他们不搭理你很正常。”
“晟展已经同意我们继续施工了。而且，陈晟说，明天付给我们百分之六十的垫付工程款。”
“真的，陈晟会这么好说话？”周世辉不敢相信。
从去年他开始接手国际广场，这个项目以来，陈晟是一个多么难缠的甲方，周世辉早有领教。
“他是不是给你提什么附加条件了？”周世辉直接问了出来。
“跟杜毅一样。只是这次，他并不想跟我结婚，他让我做他的女伴。”章之窈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始呜咽了起来。
“什么女伴，不就是情人吗？”周世辉彻底地怒了，“你别答应他，这太侮辱人了。”
“我已经答应了。”章之窈将自己的脸，埋在周世辉的胸口。
“哥，我们不能让章家破产。你看，公司资金一紧张，爸才跟舅舅提了一句，舅舅一家人就开始哭穷。”
“其他亲戚也不肯帮忙，他们都害怕我们会拖垮他们。”
“如果不是亲戚朋友都靠不住，爸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杜毅的身上。”
“可是，姓杜的那个男人，已经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了，我不想你再被其他男人伤到。”
“哥，我们只要不把伤口给外人看到，我们就可以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是我害了你。”周世辉难过得无以复加，“是我没有管理好公司，是我太过轻信别人。”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如果注定没有办法改变，那我们就顺应天命，走一步，算一步。”
“你还这么小，怎么能够这么消极？”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成年人就应该自己去接受社会的毒打。”章之窈笑得有些惨淡。
“这不是你应该承受的，这一切该由我来承担。”
“我们是一家人，谁能干成事，就由谁来干。”章之窈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陈晟明天要到工地上来，我陪你一起接待。他是我们的甲方，项目完成之前，我们都得看他的脸色。”
“我真想杀了这些狗男人，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周世辉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