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问老判官（二）
（1）
老判官微微抬起那满是褶皱的下巴，极为缓慢地轻点了下头。
那动作迟缓得如同被岁月上了重重的枷锁，每一丝挪动都显得缓慢而又沉重，仿佛他正从那久远到已经蒙尘的回忆里，一点一点地挣扎着回过神来。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悠远了，原本深邃的眼眸里，像是开启了一扇通往往昔的大门。
目光悠悠地飘向远方，好似穿过了无尽的时空隧道，跨越了漫长的岁月长河，一步一步地回到了过去那如梦似幻的天庭岁月。
在那片云雾缭绕、仙光四溢的天庭之中，仙宫错落有致，琼花玉树随处可见，仙乐飘飘仿佛萦绕在每一处角落。
各路神仙来来往往，或神情闲适地漫步，或驾着祥云匆忙赶路，处处都透着祥和与安宁。
而新判官，也曾是那其中的一员，有着别样的模样，有着不一样的故事，只是那些故事都被时光掩埋，此刻正随着老判官那悠远的目光，一点点地要被揭开面纱。
老判官就那样静静地沉浸在回忆里，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可那柔和之中，又似乎夹杂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有感慨，有惋惜，仿佛那段岁月里藏着太多让人难以言说的过往。
“他啊，”老判官微微眯起双眼，像是陷入了那段美好的回忆深处，缓缓开口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可感的回忆的温情。
那语调轻轻柔柔的，仿佛害怕惊扰了记忆中那个美好的身影。
“原本是天庭一位善良的小仙呢。在那云雾缭绕、仙光四溢的天庭里头呀，处处都透着如梦似幻的美妙。
仙宫一座挨着一座，在云雾间若隐若现，璀璨的仙光洒落在每一个角落，将一切都映照得如梦如幻。
而他呢，就像一抹温暖的阳光，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给周围带来融融的暖意。”
老判官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感慨，接着又说道：“我听闻啊，有一回，他瞧见一只仙兽受了伤，那仙兽的翅膀耷拉着，身上还有几处擦伤，正可怜兮兮地趴在角落里低鸣呢。
他一看到那场景，眼中立马就流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那目光里呀，满满的都是怜惜，就跟自己受了伤似的。
他连片刻都没犹豫，赶忙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查看仙兽的伤势，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些安慰的话语。
随后更是施展仙法，帮那仙兽疗伤，直到仙兽重新活蹦乱跳了，他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呢。”
“而且呀，他平日里对那些花花草草都呵护备至。每次路过花丛，他都会放慢脚步，生怕自己走得急了，带起的风会惊扰到它们。
瞧见哪朵花儿的花瓣有些蔫了，或者哪株草儿被压弯了腰，他都会轻轻地伸出手，施展仙法，让花儿重新娇艳起来，让草儿挺直了身子，就好像生怕它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似的。”
老判官说到这儿，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了，继续缓缓说道：“他性格温和得就像春日里的微风呀，轻轻柔柔的，不带一丝凛冽。
那微风拂过万物的时候，花草跟着轻轻摇曳，像是在和它打招呼，仙兽们也会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着那轻柔的抚摸。
仿佛世间万物在那微风的抚慰下，都能抛却烦恼，只余下安宁与舒适。
他对万物都怀有悲悯之心，不管是强大的仙兽，还是弱小的花草，在他眼里呀，都是值得用心去守护的。
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守护这天庭的美好，让这天庭永远都维持着那祥和又迷人的模样呢。
那时候的他啊，真的是纯净得像一块无瑕的美玉，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美好气息呀。”
老判官说着，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满是对那个曾经善良小仙的怀念，仿佛那段时光是他心底最珍贵的宝藏，哪怕岁月流转，也依旧熠熠生辉，让人回味不已呢。
惠岸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老判官跟前，耳朵里仔细地捕捉着老判官说出的每一个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判官，脸上满是专注的神情。
他的思绪随着老判官的话语，仿佛也飘到了那曾经仙光四溢、祥和美好的天庭之中。
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小仙形象。
那小仙有着温润柔和的面容，嘴角总是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眸清澈明亮，仿佛藏着万千星辰，透着无尽的善意。
他身着一袭素净的仙袍，衣袂飘飘，行走在天庭的各处，所到之处，就如同暖阳照耀大地一般，给周围都带去了温暖与安宁。
他看到受伤的仙兽时，会赶忙蹲下身去，眼中满是疼惜，小心翼翼地施展仙法为其疗伤的模样是那样的真挚；
路过花丛，放慢脚步，轻柔地呵护着那些花草，脸上带着的宠溺神情又是如此的动人。
那温和善良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在惠岸的脑海里徐徐展开。
可想着眼前新判官如今那令人费解又透着几分冷酷的行事做派，惠岸心中越发好奇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犹如一场凶猛的暴风雨，无情地冲刷掉了那个小仙原本的纯净与善良，让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是遭遇了难以承受的打击？
还是卷入了什么复杂纠葛的事端之中呢？
惠岸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心里就像被猫抓了一般，急切地想要探寻出背后的缘由。
（2）
惠岸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眼中满是急切之色，仿佛两簇燃烧着的小火苗，灼灼地盯着老判官。
“那为何会被贬？”惠岸提高了些音量，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那声音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回响。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眉心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皱纹。
那一道道褶皱里，仿佛都塞满了他满心的疑惑，而那些疑惑呀，像是即将决堤的洪水，马上就要从他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溢出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判官，目光里既有对答案的渴望，又透着一丝紧张，生怕老判官会因为什么原因而不肯透露详情。
那模样，就好似一个等待宣判的人，心都高高地悬了起来，只盼着老判官能快些给出一个让他解惑的回应。
老判官听了惠岸的追问，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像是把心底积压已久的沉重情绪都随着那口气吐了出来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气息悠长而又沉重，仿佛承载着千般无奈，在这安静的屋内缓缓散开，让原本就有些凝重的氛围愈发压抑了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追忆的迷离，缓缓开口说道：“据说呀，他是触犯了天条。
可这其中的具体缘由到底是什么，我也只是从旁人那儿零零散散听来的，并不太清楚呀。
只是啊，我至今都还记得，在那之后，偶然间再见到他时，着实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老判官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继续说道：“往昔那个浑身透着温暖与善良的小仙，就好似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曾经他眼中那如同璀璨星辰般闪耀的温暖和善良，此刻像是被层层乌云给严严实实地遮蔽了起来，任你怎么找，都再也寻不见了。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呀，以往周身总是环绕着一种柔和的光晕，让人看着就心生亲近之意。
可如今呢，他的周身仿佛被一层阴霾紧紧包裹着，那阴霾透着一股冰冷、晦涩的气息，让人远远看着，都觉得无比陌生，仿佛站在你面前的，已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了。”
老判官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惋惜之色，那神色里满是对曾经那个善良小仙如今变成这般模样的遗憾与感慨。
他像是在感慨命运的无常，明明曾经是那样美好的一个存在，却因为不知晓的变故，走上了这样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让人忍不住为之叹息啊。
惠岸静静地听着老判官的讲述，脸上的神情随着话语不断变幻。
时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时而又满是惋惜与感慨，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复杂。
他微微低垂着头，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老判官所描述的那个曾经善良的小仙形象。
那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他人、对万物都怀有悲悯之心的模样是如此清晰，可一想到如今这个小仙竟变得那般陌生，周身笼罩着阴霾，惠岸就觉得一阵揪心。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啊，那样一个纯净得如同无瑕美玉、善良得似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冷的小仙，怎么就会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让人既疑惑又惋惜的地步呢？
“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惠岸在心底暗自思忖着，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那两道眉毛几乎都要拧成了一个疙瘩，眉心处深深的褶皱仿佛也在替他表达着内心的困惑与忧虑。
他的目光有些失神地落在地面上，思绪却早已飘远，试图在那有限的信息里拼凑出可能发生的过往。
他想要探寻出到底是何种沉重的打击或是复杂的变故，才能让一个人有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可想来想去，却依旧毫无头绪，只觉得满心的谜团越来越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