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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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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杜甫:《赠卫八处士》)

    商星居于东方,参星居于西方,一出一没,永不相见,故以为比。

    可我们依然遇见了,不是吗?

    打进洛阳的那天,下了一场雨,突如其来,小小的,细细微微的,慢慢得像是会被误会成半生那么遥远的瞬间。

    早在打进洛阳那天前,闯王就开始行功论赏了,问我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名利?

    但我却沉默的思考一天,从凌晨到黄昏,最后还是摇头放弃了。

    我只想遇到她。

    我一直都是个很木讷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和别人争些什么,而且对于起义,也只是为了完成约定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和欲望。

    所以我走了,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

    最贵重的,就是我自己的孑然一身。

    在洛阳河畔的下游,我终于是遇见了她,但这次又有所不同,我好像从湖边的旁观者,变为了事件的参与者,第一次走入了伞下,我和她,再次靠的如此之近。

    于是这次我慢慢靠近了她,本不需要多犹豫什么,人生遗憾,十之八九,如果以往的故事,只是一种错觉,那至少现在,我不想放手。

    无边丝雨细如愁,

    更别说

    流不尽,许多愁。

    听不见。

    很难听得见。

    如果雨还在下的话。

    可是雨刚好停在了那个瞬间。

    满穗的声音清晰的穿透了雨幕,传进了我的耳朵。

    “良爷。”

    ……………………………………

    昨天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半夜传来些声响,想来是满穗并没有睡着,不过,她从小睡得也就不安稳,只是长大以后好像也没有改善。

    不然也不能解释,当年同行的时候,每次都只有我们二人没有睡着了。

    有什么可以助眠的东西呢?

    等到了扬州,不……徐州,一定要找个大夫问问。

    我半微着睁开了眼睛,窗外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城外传来鸡的打鸣声。

    天快亮了。

    虽然还能再睡一会,但还是先起来吧。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按着以往的习惯,将自己的长刀刀身又重新擦拭了一遍。

    这把刀已经陪伴了我许久,哪怕经过重新打磨,刀身也将近不再锋利,就如同老去的人一样。

    但我还是钟爱用它,毕竟它是我使用多年的老伙计,我早已经习惯了它的每一寸刀锋,熟悉它破空的感觉,使之如臂。

    这天底下,再不会有比它更顺手的刀了。

    走出门,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满穗所在的房间,侧耳倾听了一下。

    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昨天睡得太晚了,这会还没睡醒。

    外面天微微亮了,些许微凉,不知满穗昨晚有没有盖好被子呢?

    街上陆陆续续有些早起的小商小贩开始摆摊叫卖了起来,远远地还可以看见拉着农产品正在赶早市的农民。

    想着满穗昨天刚刚发烧,今天身子可能还没有彻底好透,自然也就做不了早餐,于是我便顺手买了点带回去,也都是些清淡的饮食。

    回来之后,把早餐放在了桌上,又瞥了一眼满穗所在的房间,依然没有半分动静。

    闲来无事,我便开始对着空气盲砍,刀和人都是一样的,太久不用,会钝。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破风声,刀的速度只要够快,便可以划开气流。

    很多人第一把武器都会是刀,而非其他武器,不止是因为刀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武器,更是因为它最为简单。

    平砍,上挑,下劈,三式足矣。

    但虽然刀是最容易入门的,却也是最难精通的,十八般兵器,越往上走,精通的难度都是直线上升的。

    莫约半小时之后,我皱着眉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下意识地瞥向了自己的肩膀——之前被箭插伤过的地方。

    此刻,那儿正隐隐约约传来些许的痛楚,极大地影响了我挥刀的速度。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将肩上的绷带解开来,伤口已然结茧,只是动作大一点的话,还是会牵扯到里面没有完全愈合的血肉。

    “啪啪啪。”

    一阵鼓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满穗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在了那里,而秧也扶着门框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盯着我手上的长刀。

    “良爷这么勤奋呀?”她笑了笑,“这么早就起来练刀吗?”

    “对哇对哇,刚刚良爷的刀挥得好快,一定是杀了很多人才练成这样的吧?”

    满穗敲了秧的脑袋一下,秧闭上了嘴巴朝我吐了吐舌头。

    “闲着也是闲着,多练练总不是什么坏事。”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刀,沉吟道:“人和刀都一样,不经过打磨,就不会锋利。”

    “话说……”秧用食指顶住了自己的上嘴唇,眼睛微微上挑,“良爷到底有多厉害呀?”

    穗看了看我,又瞥了一眼秧,随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只论单挑的话,我没有见良爷输过。”

    “良爷?”秧将头转向了我,眼神中充满了好奇的神色,“怎么说?”

    “嗯……”我顿了顿,“不厉害的,唯手熟尔。”

    “良爷谦虚了,能在闯王身边当这么多年的侍卫,你要是不厉害,天底下也没有多少人算得上厉害了。”满穗笑了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一直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单单是可以跟我打得不分上下的,闯军里就有几个,更何况这个乱世。

    “良爷的伤口怎么样了?”

    也许是注意到我拆开的绷带,穗走了过来,仔细地盯着我的伤口看了片刻。

    我挑了挑眉头,“看出来了什么吗?”

    “什么都看不出来。”她摇了摇头,“良爷还会痛吗?”

    “平时不会,不过挥刀的时候会牵动到伤口。”我如实回答道。

    “等会出去的时候还是顺便找个大夫看看吧,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满穗皱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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