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术
酒井野从未觉得受伤是什么痛苦的事。
虽说也不喜欢。
他并不是不怕疼，只是习惯后不再那么在意。
肋骨断裂曾经也发生过一次。
至于是因何受伤，酒井野已经没有太大印象。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记得那时他不过是跑去医院随意裹了一层固定带。
然后继续正常上学工作。
可现在被送进手术室，看不到降谷零，耳边的通讯器也被回收。
听不到已经陪伴他一天的声音。
酒井野忽然变得讨厌受伤。
所以那个人会在外面等他吗？
不会。
这是无论理智还是直觉同时给出的答案。
翻身的动作被手术固定带禁锢，酒井野只能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期待着他的推测能出错。
罕见的昏沉感席卷全身，他眼睛向下瞥去，凝视插在肘窝处的针管。
随后彻底失去意识。
本以为不过只是场简单的肋骨固定手术。
宫野志保没想到本应起码四个小时后才会醒来的酒井野忽然睁开眼睛。
她一惊，下意识收回握着手术刀的手。
但可惜一闪而过的锐利刀光仍被意识并未完全清醒的酒井野捕捉到。
黑发少年极力挣扎，生生挣开绑在身上的固定带。
血水喷涌。
宫野志保脸色铁青，脸上还挂着带着热度的鲜血。
值得庆幸的是她不过才刚刚在肋骨间隙切开一道平行切口。
出血量并不算大。
但再这样下去，酒井野迟早会因失血过多休克致死。
可少年警惕地半蹲在手术台上。
无人能够接近。
站在一旁的研究员只是向他移动一步，便被少年遏制住脖子，甩到一边。
他无意识地攻击着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
此时酒井野瞳孔涣散，瞳孔和虹膜几乎融为一体，纯黑的色彩令人心悸。
仿佛有什么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被唤醒。
手术台中央已经被血色染红，他缓缓转过头。
一双黑瞳仍没有焦距，却是静静注视着宫野志保。
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咬断眼前猎物的脖颈。
身体朝着她的方向前倾。
恍若野兽捕猎时的姿态。
宫野志保微怔。
她感受到少年身上浓烈的杀意。
只针对她的杀意。
因为那把手术刀？
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却因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气脸色愈发难看。
现场只有一群在组织内可以说是体能废物的研究员。
一旦酒井野动手，她不死也必定会被重伤。
看过那段酒吧视频，宫野志保知道手枪根本伤不到酒井野。
脱下手上染满血色的橡胶手套，她朝一旁的助理吩咐道，“把我手机拿来。”
见酒井野整个后背绷直，宫野志保适时开口。
“把波本的电话告诉我。”
所有的杀意瞬间消散，酒井野歪了下头，似乎在回想“波本”是谁。
却是本能停下所有攻击状态。
他乖乖蹲回原位，脱口而出一串数字。
那副样子怎么看都分外无害。
就差一条尾巴在身后晃动。
宫野志保嘴角微抽，拨通那个在酒井野个人报告上出场率颇高的男人的电话。
百加得评语之一：这是被波本勾引回来的小野犬。
“波本，现在立刻回基地。”
“不然，就等酒井野死后再给他收尸。”
是个陌生少女的声音。
只一句，降谷零就意识到手机那头的人是谁。
“一开口就是这样命令的口气，”他轻笑道，“雪莉小姐比想象中还要盛气凌人。”
宫野志保不喜波本这样嘲弄似的口吻，她讥笑一声，不想多话。
干脆直接将手机扔给听到“波本”名字后就眼巴巴看着她的少年。
意识仍一片混沌，看到砸向自己的手机，酒井野偏开头，任由手机掉落在手术台上。
但也没有因此攻击“偷袭”他的宫野志保，而是盯着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酒井？”虽看不清手机那头发生了什么，但光听声音，降谷零也大致能猜到。
他看了眼时间，离酒井野被推进手术室并没有过去多久。
没得到回应，他故意询问道，“手术结束了？”
酒井野低下头，对传来的声音十分耳熟。
但他记不起这道声音的主人。
大脑浑浑噩噩，他根本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只是用手指戳了下手机。
沉闷的碰撞声很轻。
仅仅只有手机那头的降谷零能听到这道声响。
他想道，这算是因他没有等他手术结束而生气？
手术中途醒来，发现他不在，于是少年抗拒手术。
奇怪的逻辑等式。
不过似乎这就是真相。
降谷零推测着，他敷衍地安抚道，“我还有事，等你手术结束我会来接你。”
毕竟任务还没结束。
但现在的酒井野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垂下眸，又一次戳弄手机。
即便不懂内容，他也想再次听到那道声音。
正调查藤本手机里的数据，降谷零侧头，耐心地继续哄小孩。
“先把手术做完，你现在的身体没办法继续任务。”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但这次却格外剧烈。
十几秒后他再次听到那道冷硬的女声。
“手术继续。”
随后电话便被挂断。
降谷零没太在意，虽然很想进一步接触这位研发出aptx4869的药物研发部主任。
但显然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放下手机，视线始终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这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
但另一边，宫野志保看着半抱着手机，脸色苍白倒在手术台上的少年，眉心紧皱。
失血过多昏迷，加上扭曲的胸腔外廓。
这场手术难度成倍数加大。
她叹气。
看来不通宵是不可能解决这场手术。
希望这家伙不会再半路醒来。
好在像是害怕的事情已经无需担忧，这次酒井野“一夜好梦”。
没有再因“噩梦”惊醒。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躺在病床上，看着靠在门旁正打电话的降谷零。
酒井野双手扯住被角，侧过头脸颊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受伤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