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线来客
七号传送点。
天空中的法术光辉几乎遮盖过黑日的光芒，在满世界的昏暗日光里，这里的天空却是如同倒悬了一片流光溢彩的星光之河。
在星河的起点——符文与魔力流不断翻涌闪烁的法师塔群，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此时出现了两位意外来客。
其一是一位有着紫色眼睛的竖瞳少女，她的身周流淌着一种不敢让人靠近的神圣感，她立于此，万籁俱寂，似乎即便是世界都要在此处把时间放缓了前进，以避免扰乱到这位至高的存在。
另外一位则是一个高大的红发人类青年，其穿着一身布满痕迹的暗紫色铠甲，两肩延伸出的披风已经断裂了部分，且肮脏不堪，但还是能依稀看到上面有着一个图案——以六边形作外围，中央一个沙漏，沙漏上下的流沙池却不是沙子，而是月亮与太阳的图案。
青年手中反提着一把可怖的大剑，剑饵上的图案与披风上的一致，剑身尽管有无数的划痕，但剑锋却十分完整。
他时刻跟随着少女的步伐保持在后方不远处，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
这时，一个淡蓝色光圈出现在了两人不远处，红发青年稍稍抬头，在原地瞬间消失。
在欧特斯出现的一瞬间，一道锐芒架上了他的脖颈。
“不要动。”
青年的另一只手则以一个特殊手势抵在刚刚出现的精灵的腰间——欧特斯只感觉一股淳淳的力量不断驱散着他对身体里所有魔力的控制，甚至他本人的意识都有些模糊。
“莫德拉克卿，他不是敌人。”
一阵淡漠的声音传来。
“是，冕下。”
红发青年退向一边。
欧特斯终于是缓了过来，他刚刚不知为何，下意识就用了一个短途传送术，却又是一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待莫德拉克结束了对他魔力的封锁，他才有机会打量周围的情况。
那边的战士他应该在哪里见过，不过显然此人之前隐藏了他的实力，否则欧特斯不可能不认识。
而另一边的少女
“您是永恒冕下？”
欧特斯仅仅是看到了少女脚腕上的时之纹，就明白了或许是这世界上的至尊存在之一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于是他恭谨地低下了头，目光没有再往上挪动一丝一毫。
“莫德拉克，他不是敌人，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少女的声音又一次传出，红发青年顿时会意，淡淡消失在一旁高塔的阴影中。
“不用如此作态，欧特斯，你本应该是此代贤者，于地位而言，你与我无异。”
欧特斯则先是沉默，而后将目光集中于永恒脚下的石板路：“感谢冕下抬爱，欧特斯不敢轻受。”
又是一阵沉默，气氛有些奇怪的尴尬。
“你既然不敢问，那就由我来说：我将交由你两件物品。”
随着淡漠的声音响起，两个光团悠悠漂浮到了欧特斯面前。
“你左手边这一件，是神格碎片。”
欧特斯眼神一震，拿过了光团，嘴唇嗫嚅起来。
“你会见到一个人，你应该届时会明白那是谁，交给她，于旧历史躯壳中降临的无根之鸣。”
他心里突然茅塞顿开，仿佛之前一个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于此刻解开了谜纱。
‘原来我明白了’
稍刻，淡漠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右手边这一件，是时序之刻。”
这一次欧特斯差点没站稳，他知道许多安娜斯崔娜不知道的事情，当然明白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此物只是一丝投影，无法指定时，物，人，以及范围。”
欧特斯若有所思，小心翼翼伸出手将光团轻轻捏在手心。
“于此，我和精灵族再无瓜葛如何使用，何时使用，只系于你。”
淡漠的声音好像回荡了很久，欧特斯如木头般站立着，不知多长时间过去，才敢抬起头来，但是眼前只是轰鸣的法师塔基座和仓促之间修筑的粗糙石板路，好像方才一切都是幻觉。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展开手掌——左手是一抹变幻不定的灰色物质，而右手则是一个普通的沙漏。
或许是神物自晦，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在欧特斯的感知中，这两个物品都和路边的石头般无异。
那是一百多年前
今日，无人知道大贤者带着欧特斯进入了观星圣殿的内殿。
走过外殿一排排的白色石柱，他在如此年纪和如此身份，理应连外殿都不许接近。
“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身着星辰法衣的前代贤者看着俨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少年的欧特斯。
“学生不知。”
少年没有回避贤者的眼睛，那是怎样的目光？关切？悲悯？期盼？无奈？
“随我来，你所视所听的一切——皆是母树大人的意志。”
漆黑的走廊上是一幅幅排列的画像，那是众多的精灵女皇与精灵贤者。
记得他当时提问：
“为什么大将军不在这里？”
大贤者则是默默回答：
“因为他的责任在其他的地方。”
于是他将每一幅画都仔细看过，随后跟着大贤者走入了前方晦暗不明的空间。
恍惚中，他看见：浩瀚星辰于黑暗中如海浪般起伏，恢宏的日月于朦胧的星云里相生相绕，一片巨陆于漫无边际的虚空中缓缓上浮，三百六十颗星辰接连闪亮，而后化作灾厄之雨坠向大地
朦胧中，他听见一个声音：
［晨木，世界之心］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语言，以源自生命本源的震动传到了他的脑海中，直击他的心灵，他永久地记住这艰难晦涩的发音了
不，那是与这世界上任何一种所知的语言都不同的语言，甚至不能称为语言，它没有标准的定型，这段声音只允许听到过的人理解它，允许将它的不断变化的高维结构暂时截留在这纸面一样的世界里。
“欧特斯，贤者之塔的密钥本来只有三个人知晓，现在你是第四个人了。”
“感谢老师信任。”
“这不是信任，这是对你的诅咒”
黑日的光耀之下，欧特斯破损的法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在这沉寂的世界一角，他就如同一个已经决定好前进航路的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