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灵魂囚禁
陆仞环顾四周，却始终没找到王旻的身影。
“你就这么怕死，现身与我一见都不敢吗？”
“做人嘛，总是要惜命的。”王旻笑了起来：“我可不像那只老狐狸那么蠢，适才你与他交手的时候，我有无数次机会对你下手，可我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仞冷哼道：“你不就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张河？”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二人谁生谁死我都无所谓，硬要选一个的话，我的确更倾向于你活下来。
毕竟像你这样的武道天才世间罕有，若你愿立誓追随于我，我可以许给你一片无比光明的前程，如何？”
“生而为人，何必当狗呢？再说了，杀了你，同样不耽误我的前程，不是吗？”
“你太自负了，我的手段可远超你的想象，假以时日，整个王朝都将成为我的傀儡！”
王旻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空有天赋，没有背景和权力，在这吃人的世道是走不远的，追随我，是最明智的选择。”
陆仞想了想，似笑非笑道：“好啊，不过我比较想知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要不见面细聊？”
王旻沉默了一会儿，气笑道：
“你还真是执着啊你就这么笃定能杀死我？”
“不知道，但总是要试一试的，毕竟我也算是山阴县人士，你残害了这么多城中百姓，这笔血债，必须要还！”
“不过一群贱民而已，值得你这么重视吗？”
说着，王旻似乎想起什么，讥讽地开口：“本来他们是不用死的，是你的到来酿成了这起惨剧。
况且，你之前杀死的人可不少，挥动屠刀的那一刻，你怎么没有对那些可怜虫心生怜悯呢？”
陆仞面无表情道：“我杀的都是妖！”
“不，你错了，他们都是你我的同族，是活生生的人。”王旻继续蛊惑道。
陆仞依旧不为所动。
王旻试图用言语来乱他心智，他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他们都是妖，你骗不了我。”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些妖魔是借体而生的，你把他们杀了，就等同于把原身也给杀了，这不是杀害无辜是什么？”
陆仞微微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我动手之前那些百姓还活着？”
“他们的灵魂和意识被我关在了某个地方，虽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可他们却能清晰地看到和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你猜当他们看到你这位自诩正义，满口守护黎民百姓的镇魔卫大人向他们举起屠刀，砍下他们头颅的那一刻，他们心中会作何感想？”
陆仞陷入了沉默。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到过。
杀妖的同时，连带着身体原有的主人也一起抹杀了。
自己当时被庞大的妖魔寿元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面的问题。
其实，说到底这些百姓活命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
可偏偏是自己成了剥夺他们最后一丝求生希望的那个刽子手。
“你做这一切究竟所图为何？”陆仞愤怒地将目光扫向四周，大声质问起来。
“我只是想创造一个人与妖和谐共存的世界而已。”
王旻平淡的声音如柳絮般飘入陆仞的耳中。
“哼，少给你脸上贴金，你若是当真有如此仁心仁德，此刻就不该挑起这场殃及全城的动乱。”
“没办法，我的理想于这个世界，于万民而言，都是难以理解且不被接受的荒唐举动。
如果没有那枚信号，你没有前来调查真相，或许，我的理想已经在这座小县城完美地进行了第二次实践。”
陆仞顿时目光一凝：“第二次？”
突然，他想到了王旻的来历。
此人是被天辰州巡抚指名点姓调来山阴县的。
而在此之前，他在另一个郡下辖的县城担任了长达七年的县令。
据说当地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
王旻离任之时，全城百姓更是夹道欢送了二十里，足以见得他有多得民心。
现在看来，所谓的百姓爱戴敬仰，多半是因为那群百姓经年累月受到王旻洗脑所致。
而那座县城，才是王旻第一次实施人与妖共处的试验点。
“这世上绝大多数妖魔都作恶多端，沾染的人命不计其数，心肠更是狠辣歹毒，你竟然幻想着人族与妖魔和谐共处？你究竟是何居心？”
“妖魔杀人，难道人就没有杀过妖魔吗？而且人与人之间，妖与妖之间，同样存在互相残杀的情况。
是你先入为主，认为人族是被欺压和受到迫害的一方，可你却没看到镇魔司对妖魔赶尽杀绝，就连幼年小妖都不肯放过。”
王旻这套话术滴水不漏，陆仞听后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姑且认同你这番说辞。”
“哈哈，看来你与我倒也算志同道合，来吧，追随我，我们一起实现人妖两族共存的大同盛世。”
“不，我们不是一路人。”陆仞摇了摇头。
“为何？你不是已经赞同我的观点了吗？”王旻不解发问。
陆仞面带讥讽之色，怒斥道：“你说你的理想是人妖两族和谐共存，可现在又在做什么？同时残害和屠戮人妖两族的生灵，如此罪大恶极，简直是天理难容！”
说完，他神色淡漠地笑了笑，接着道：“别费心思了，我知道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傀儡罢了。
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一切只是你的痴心妄想！
我奉劝你赶紧收手，让这满城百姓尽快恢复神智，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听了陆仞的话，王旻沉默了许久。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把利刃，终究要折断在我手里。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只是这屠城的罪名，就麻烦你抗下了。”
话音刚落，陆仞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
当他终于警觉到潜在的危险时，已经太晚了。
一只黑色的虫子不知何时悄然落在了他的耳根处，并迅速狠狠地咬了一口！
刹那间，一阵剧痛袭来，仿佛要撕裂他的耳垂一般。
紧接着，陆仞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摇晃起来。
他努力想要稳住身形，却发现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强烈的眩晕感充斥着大脑，让他感到天旋地转。
“啊……”
陆仞痛苦地呻吟着，双手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疯狂地拍打头部，希望能减轻那种又痛又胀的不适感。
他的心跳急速加快，如鼓槌般猛烈撞击着胸腔，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那股令人窒息的不适感渐渐退去。
陆仞艰难地睁开双眼，茫然地望向四周。
街道空空荡荡，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整个空间，没有一丝生气。
“王旻，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仞摸了一下刚才被虫子咬了一口的耳根处，并无任何异样。
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疑惑不解之际，他的目光突然停滞在某个方向。
记得之前那边应该是有一场大火的。
可现在不光火势全无，而且之前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建筑也恢复了原貌。
陆仞的心脏猛然抽动了一下。
不对，这里不是真实世界！
他又被王旻拉进了镜像世界。
在这条干净整洁的街道上，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空了一般。
漆黑如墨的夜空里，既没有星辰闪烁，也不见月色皎洁，给人一种死气沉沉、压抑至极的感觉。
这个地方宛如一座囚禁于混沌虚无之间的牢笼，让陆仞陷入了无路可走、无所适从的困境，甚至连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已经停滞不前。
经历过一次，所以陆仞此刻显得还算镇定，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慌乱和惊恐。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不能一直耗下去。
鬼知道王旻在外界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必须要尽快脱困，去阻止王旻的恶行。
怎么出去？
陆仞在心里问自己。
之前的变化来自于他推开了那扇城门。
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试一试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陆仞飞速赶往城门的方向。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出来拦他去路。
陆仞将双手覆在厚重的城门之上。
可是这一次，并没有冰凉的触感传来。
他的手仿佛是触碰到了一团虚无缥缈，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上。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他还是硬着头皮将门推开。
只是城门没有动，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向外坍缩，像是一块石头砸入了平静的湖泊中。
而陆仞就是那块石头。
他的双手穿透了城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进入了门后的世界。
睁开眼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灰暗无边的空间。
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荒凉的景象。
陆仞急忙转身，身后的城门早已消失不见，断绝了他回去的路。
这座空间一眼望不到头，无边无垠，让人倍感绝望。
陆仞试着出手打破这座空间，却发现自己连灵力都无法调用。
他无比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竟然是半透明的！
他接着挥拳锤向自己的胸膛，可是拳头毫无阻碍地从身体中间穿了过去，一点痛觉也没有。
直到此刻，陆仞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现在并非真实存在的，而是以灵魂的形态飘荡着这座虚无空间里。
这里，就是王旻所说的囚禁灵魂的地方？
连他都感到束手无策，更别说那些见识短浅的百姓们了。
他们此刻又该有多绝望？
陆仞不断地来回踱步，心中焦躁万分。
这王旻的手段实在可怕，无形之中就能将人的灵魂给囚禁起来。
别说是正面交手了，自己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
王旻虽是人族，可他却远比妖魔还要可怕和难以对付。
不知等了多久，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像是水面一样波动了一下。
接着，一幅动态的画面出现在陆仞眼前。
画面中出现了一只手，手上握着一把断刀。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流云断月刀。
再仔细一看，那只握刀的手掌心溃烂，血淋淋一片，赫然正是他自己的手！
画面是第一人称视角的，所以陆仞看不见脸。
可是他无比确信，他所看到的就是自己！
此刻他的灵魂被囚禁于此，那么操控他身体的，只有可能是王旻了。
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王旻曾说过要让他来背下这屠戮全城的黑锅。
陆仞还以为是杀人灭口之后嫁祸给他这种寻常手段，没想到居然是操控他的身体“亲自”动手！
陆仞心中一寒，朝着头顶上方那副画面怒吼着制止道：“快住手！！！”
然而，画面之中的那个\"他\"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外界传来的任何声音一般，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地朝着前方缓缓走去，整个人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没过多久，在他视野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名妇人。
只见那妇人身上穿着的衣物早已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之色，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并气势汹汹地向着这边冲杀而来。
\"大胆狂徒！竟敢对镇魔卫下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这是陆仞的声音，却并非他心中所想。
就在那名妇人即将冲至面前的一刹那，画面里的\"陆仞\"猛然向前踏出一步，抬起右脚狠狠踹向妇人的胸膛位置。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响起，那妇人的胸口顿时深深凹陷进去一大块，甚至连肋骨都断裂数根。
随后，\"陆仞\"更是毫不留情地挥起手中的断刀，顺势劈砍而下，直接将那妇人当场斩杀身亡。
当陆仞亲眼目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无助和绝望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他才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那些灵魂遭到禁锢的普通百姓们到底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折磨。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周围熟悉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展开一场残酷而血腥的生死搏杀，可偏偏又对此无能为力
有的人甚至要亲眼看着自己被杀死的全过程。
如此手段，何其残忍无道？！！
“快住手，别杀了！”陆仞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可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眼前的虚无所吞噬，更别指望得到王旻的回应了。
“可恶！究竟要怎样才能出去？”
陆仞双手抱头，神色透露着疯狂。
画面中，屠杀还在继续。
一道道身影在他眼前无声倒下，鲜血溅了一地。
陆仞双目赤红，已经不忍再去看这幅堪比人间炼狱的凄惨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