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枯井之下,狂热门徒
田奇家已经来过好几拨人反复搜查,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陆仞进入后院,左右环顾了一圈,试图找到类似于暗门或者密室机关的装置。
但是,并无所获。
他冷静下来,重新将整个后院扫视了一番,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很快,他有了新的发现。
院子居中的地方有一口枯井。
而从院墙洞口处,一直到枯井的十几米距离,地面上明显有拖拽的痕迹。
虽然后续被人为进行了遮掩,但是做得还不够细致,从而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
陆仞一开始也关注过这口枯井,井底昏暗无光,加上没有上下的绳索和梯子,所以没有过多怀疑。
如今,他站在井口上方,重新向下看去。
犀利的目光刺破黑暗,终于在井底捕捉到了一缕微光。
是从井壁内部照射出来的。
“原来,这口枯井竟然别有洞天!”
陆仞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到了井底,果真如他所料,侧边被凿出了一条狭窄逼仄的通道。
他之前看到的微光,就是来源于通道里的烛火。
陆仞沿着通道走了进去,约莫十米之后,空间豁然开朗起来。
谁能想到,田奇一个私塾先生,竟然在自家井底挖凿出了这么大的一座地宫。
看样子,他绝非一时兴起,而是图谋已久!
在他的正前方,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莲台,和他在古籍封面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内外两层各九片花瓣。
童男在外,童女在内,刚好十八人。
此刻,孩子们都处在昏迷状态,躺在花瓣中央,他们的手腕处插着一根细管,殷红的鲜血缓缓从管口滴落而下。
管口下方有一条细小的沟渠,一路延通至莲台中央的那个蒲团。
十八条沟渠交错排布,将所有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如果从上方俯瞰的话,会发现这些血液流经的路线组合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
像是一种符号,或者是图腾,散发着阴邪可怕的气息。
而在蒲团之上,田奇正在冥想打坐。
他的身前放着一盏青铜古灯,灯光昏黄摇曳,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香气。
与平日不同,田奇没有穿那袭灰色长衫,而是换上了一身颜色瑰丽的法袍。
陆仞猜测,这应该是长生门发放给门下弟子的统一服饰。
他面无表情走上莲台,在众多孩子中一眼就找到了陷入昏睡的元宝。
元宝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呼吸依旧平缓,看上去并无大碍。
陆仞上前拔掉那根导血的细管,随后撕下一块布条帮他把手腕包扎好。
这时,背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田奇身上的法袍暗红如血,满头黑发飘舞,眼中涌现出疯狂之色。
陆仞平静地看向他:“我也没想到,你会误入歧途到这种地步。”
“胡说!”田奇怒吼道:“我乃长生门徒,修的是无上长生之秘法,何来误入歧途之说?”
“看来这长生门的洗脑功力当真不一般。”
“陆仞,念在你我也曾有过一段师生之缘,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田奇挥了挥手:“再敢误我飞升大计,我可不会念旧情了。”
“有意思。”陆仞嘴角一抽,冷笑道:“虽然你尚有一丝人性没有泯灭,不过,我可不打算放过你。”
将十八个孩童当做祭品,田奇的所作所为比许多妖魔还要冷血残忍。
“哼,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一股浓烈的杀机自田奇的周身爆发而起。
陆仞皱紧眉头,内心有些震动。
没想到田奇这个大家眼中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居然会有如此残暴的一面。
不对,他自身的气息依旧只是一个凡人。
那股可怕的杀意并非来自田奇,而是他身上的某样物品。
只见田奇从法袍之下取出了一块漆黑如墨,凶光四溢的令牌。
田奇站在蒲团上,双目血红,仿如疯魔一般。
他高举令牌,口中念念有词。
莲台之上,孩子们的血气开始被吸收进令牌之中。
由血线构建而成的那幅图腾,缓慢升空,绽放出耀眼的红光,将田奇乃至整座莲台都笼罩其间。
一股压抑的感觉在陆仞心头浮现。
他感到呼吸沉闷,行动也变得迟缓。
陆仞死死盯着头顶之上那个巨大的血色图腾,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座莲台,不光是献祭用的祭坛,还是一座阵法!
陆仞不知道田奇是否还有别的手段,稳妥起见,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掏出匕首,朝田奇刺了过去。
后者猛地睁眼,一股狠戾的黑气从令牌中升腾而起,将他牢牢包裹住。
陆仞的匕首刚一接触到那团黑气,就瞬间被吞噬掉。
巴掌长的刀刃融化成一滩铁水落在地上。
陆仞想要松手,却发觉这团黑气连带他的手臂也要一起拖拽进去。
不难想象,连钢铁都能轻易腐蚀掉的黑气,他的肉身一旦被吞噬,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他腾出左手,死死按住不受控制的右手手腕,拼命地往回拉扯。
这个过程僵持了片刻,田奇似乎丧失了耐心,握着令牌主动朝前走来。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成为我飞升之路的祭品吧!”
田奇发出癫狂的笑声,步步紧逼。
眼看着周身的黑气就要将陆仞吞没。
突然,一道拳芒从他眼前闪过。
田奇惊恐地低下头,发现陆仞的拳头上裹挟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完好无损地穿过护体黑气,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是陆仞施展玄灵宝录,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天地灵气汇聚到左臂之上,从而使他可以短时间内无视黑气的侵蚀。
“你怎么可能”
田奇的引路人曾对他说过,令牌的护体黑气十分可怕,就连初感之境的武修,或是化形期的妖魔也会丧命其中。
为何陆仞能安然无恙?
那层白色的光圈又是怎么回事?
陆仞可没有给人答疑解惑的爱好。
一击得手之后,他顺势将那枚令牌夺了过来,双手一撇,生生掰成两半。
令牌被毁,那团黑气也随之消散。
与此同时,莲台上空的血色图腾也黯淡下来,化作一片血雾飘落而下。
陆仞又是一拳抡了过去,将田奇的面门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说,长生门究竟是何势力,你们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田奇吐出一口黑血,满目狰狞地盯着陆仞,染血的双眸中涌现出一股不甘的情绪。
“我乃长生门徒!你杀不死我的,哈哈哈!”
他放声狂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起地上那盏将熄未熄的青铜灯。
“弟子田奇,请授长生!”
他大吼着将青铜灯扔向莲台上的血槽。
瞬间,火光四起!
陆仞看着眼前仿如地狱般的景象,不禁有些胆寒。
血,竟然被引燃了!
眼看着火苗一路朝着外围花瓣上的孩子们席卷而去,陆仞顾不上许多,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带离了莲台。
好在他们只是因为吃了迷药,加上失血过多而昏迷,不至于伤及性命。
也算是自己发现得早,要是再晚上几个时辰,即便血没有流干,人也早没了呼吸。
将孩子们安全转移到洞口后,陆仞回过身,发现田奇正浑身浴火,在莲台上疯狂地手舞足蹈着。
他的口中,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弟子田奇,请授长生!”
“弟子田奇,请授长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动作也越来越轻。
直到火海彻底将他吞没。
滚烫的热浪朝着洞口涌来。
陆仞暗道一声不好,心思急转,使出震山拳,将狭窄的通道口震塌。
掉落的土石封堵住了通道,将火势阻隔在那座地宫之中。
陆仞没有丝毫耽搁,两臂各夹着一个孩子,依靠井壁借力,瞬间就跃出枯井,回到田奇家的后院。
来回九趟后,十八个孩子全部救了上来。
他叫来附近的居民,大家一起帮忙,或背,或抱,或用车推,把这些孩子全部送去镇上的医馆进行医治。
一切安排妥当后,陆仞总算安心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缓了口气。
不久后,廖坚和杨烈等人闻讯赶来。
“陆仞,你没事吧?”杨彬关切地问道。
陆仞抬头一笑:“你小子每次见面就会这一句是吧?”
“谁叫你每次都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我就算想犯险都没机会啊。”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这话既是说给杨彬听的,也是说给廖坚听的。
得知陆仞没有受伤后,廖坚带人进到后院,准备下井去查看一下现场。
谁知陆仞已经把那口枯井给填上了。
“你为何擅作主张?”廖坚出来质问道。
“井底那些东西太过诡异,而且其中牵扯甚广,接触到的人越少越好。”
这是实话。
田奇临死都不肯交代那长生门究竟是何来历。
如果门中之人和他一直保持联系,一旦发现田奇遇害的消息,很可能登门报复。
田奇不过区区教书先生,拥有了令牌之后险些让陆仞栽了跟头。
换做廖坚等人,这会儿恐怕已经被黑气化作一团脓水了。
试想一下,这块令牌背后的长生门,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寻常的江湖门派?
这其中的内情,埋在他一个人的肚子里就够了,没必要让所有人跟着一起承担风险。
毕竟,人是他杀的。
“简直胡闹!陆仞,你太自以为是了!”廖坚愤怒地指责了一句,然后板着一张脸离开了田奇家。
他生气的不是陆仞擅自填井的事,而是陆仞凡事都闷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的性格。
照这样下去,万一他知道了陆川夫妇当年遇害的真相,说不定也会同今日一般,孤身一人提刀前去复仇。
这是廖坚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