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京郁番——妈妈请爱我
那天小京郁到底还是没有等到妈妈给他擦药。
京历进来之后，原本情绪稳定的路菀突然如同发疯，将客厅里的东西砸得到处都是，佣人们诚惶诚恐且动作熟练，劝架的劝架，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还有人则立马将小京郁抱离事发现场。
这样的场景，本该在小孩子心中留下阴影，但小京郁却无比镇定，因为这样的场面他看过不下五次。
房间隔音很好，小京郁听佣人姐姐的话，待在房间里不出去，模样很是乖巧。
他都想好了，等小叔叔走后，他就出去和妈妈一起用餐，以往都是这样的。
但这一次他等的时间比过去都要长，若不是和妈妈一起吃饭的念头撑着他，他早就困得要睡觉了。
等楼下完全平息下来已经是晚上。
房门打开，小京郁忍不住溜下楼。
客厅早已不复刚才那般狼藉，京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小京郁眼里闪过一抹欢喜。
他许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小孩子亲近父母的天性使然，他控制不住加快步伐下楼，却在突然触及京游冷漠的眼神时悄然停住。
路菀也看过来了。
那个视线，怎么形容呢？
小京郁心里忽然漏了一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过去就算妈妈不搭理他，但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年幼的小京郁暂且无法形容那种厌恶又挣扎的矛盾眼神。
“就这么决定了。”
路菀突然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对谁，或许是对京游，也或许是单纯下的一个通知。
从小京郁身边路过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小京郁被带离了这个他生活了几年的家。
他还没有来得及陪妈妈吃一顿饭，还没来得及请求妈妈爱他一次，就被带到了京家老宅。
小京郁似乎能感觉到这一次去老宅比任何一次都要意义非凡，头一次那么不懂事，疯了般地挣扎。
可是他的力气终究抵不过常年训练的保镖。
老宅是肃穆的，冰冷的，是爷爷带着管家亲自接的他。
小京郁不想去思考为什么爷爷看他的眼神中总含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爸爸妈妈。
“走吧，孩子。”
京詹怜悯而无奈地领着自己的长孙，走进他将要久待的老宅。
京游和路菀不是丢了一个孩子在老宅，而是丢个了累赘。
日复一日，冬去春来，京郁一天天抽条长大，再也不是那个小豆丁天真模样，当初眼中对于京游和路菀的孺慕，早在重复的等待中磨灭。
再次听到和路菀有关的消息，是某个很寻常的下午。
已经八岁的京郁被京詹养得老成内敛，安静地替老爷子斟茶，却猝不及防从他口中听到了京游和路菀的消息。
怀孕了？
京郁有些恍惚。
路菀又怀孕了吗？
他们那么不爱孩子，竟然又要将一个无辜的生命降落在这个世界上？
还是说，他们只是单单不喜欢他呢？
京郁不甘，但内心依旧存着的一点期盼，在见到路菀时烟消云散。
她的小腹已经有些隆起来的痕迹，京游时刻护在她左右，动作小心而温柔。
路菀有时候自己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会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肚子，手一刻不停地环着。
京郁就像一个小偷，在暗处偷窥不属于他的幸福。
这是他第一次生出嫉妒的心里。
路菀要生产了，是大阵仗。
听佣人姐姐们说，她这次的生产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离预产期还早得很就发动了。
京郁看过很多类型的书，也包括女性生产的科普，他知道生产有多危险。
正在经历危险的，是他的妈妈！
即便再镇定，京郁也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他浑身颤抖，双唇紧紧抿着，目光不定地盯着黑沉的天。
外面逐渐天光大亮，京郁在沙发上祈祷了一夜，但老天爷没有听到他的祈求。
路莞没了。
京游胡子拉碴，满眼的血丝，仿佛变了一个人，只有在看到小京墨时会稍稍柔和下来。
京墨，是那个孩子的名字，也是他夺走了自己妈妈的性命。
装修童真的婴儿房，咿呀的童语似乎冲淡了一点死亡的寂然。
不知道在什么的牵引下，京郁忽然起身，来到了摇篮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到小京墨的模样。
已经张开了，路莞和京游长得都不差，京墨全挑着两人的优点，白白嫩嫩，可爱极了。
京郁的手缓缓放到了小京墨柔软的脖子上。
很脆弱的小生命，只要他稍微用力，这张白嫩的脸立马会变得青黑。
手上的力量缓缓缩紧，京郁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就这么驱使着他，毫无理智。
小京墨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谙世事。
刚出生的小孩子是看不清人的，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他乐呵呵地挥舞着自己莲藕般的小短手，开心地挥舞，不经意间就抓住了京郁的手，仿佛得了一个趁手的“玩具”，再不撒开。
手忽然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握住，暖暖的，很怪异的感觉。
京郁如梦初醒，猛地缩回自己的手，力气过大，将小京墨也甩开了，但他并不生气，还以为京郁在同他闹着玩，“咯咯”直笑。
澄澈的双眼如同上好的黑濯石，瞧化了京郁的心，
他落荒而逃。
路莞去世后，京游除了回来看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就没有其他的事，整日醉醺醺地往墓园跑，下雨晴天都不耽误。
这样一来，老爷子很不放心京墨的成长，在一次发了一通大脾气后，做主将京墨一并接到了老宅。
沉闷的老宅多了孩童的笑声，变得活跃轻松许多。
京郁喜欢看书，起初是想让自己变得繁忙，后面养成了这个习惯，也就没改，没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的。
但京墨到来之后，他的闲暇时间急剧短缺。
不知是兄弟血脉，还是当初在婴儿房的“亲近”，京墨格外依赖他，有时候甚至只有待在他身边才能不哭不闹。
是个很麻烦的东西，他想，可是他也不是很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