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诈言
张海卢被抓起来的时候，那些拒不合作的张家管事们，终于有些慌了。
张家在江南秦淮一带，树种得太多，根扎得太深，几乎让他们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树。
所以，当他们受了张海卢的暗示，什么都不用说，他自会救他们时，这些人到了知府衙门，一个个像是封了嘴的老蚌，要不么不说话，要么跟卫无渊耍着商人的官腔。
卫无渊也没费话，直接派人将张海卢抓了过来。
张海卢这回笑脸终于挂不住了，愤怒道：“卫大人，我们张家才是受害人，你将我抓来是何意？”
卫无渊此时已收起了他那刚正不阿的假象，坐在府衙的大堂之内。
他并未坐在知府的位置上在，则是坐在旁边旁听的位置。
在张海卢对他愤怒地质问时，他甚至还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容。
“本官以为张才商海沉浮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更是与京中不少人物交情甚笃，会明白我们京官的一些游戏规则。”
看着这样的他，张海卢有瞬间的怔愣，他感觉眼前的人好像和昨天晚上不是同一人。
“你……你什么意思？”
卫无渊身体缓缓地朝椅背靠去，双腿惬意地叠起，这是一个极放松，而又胸有成竹的姿态。
“本官来奏淮是奉了皇命的。所以，这不管是这些年画偷货船的大盗，还是今日的水匪，都是要务必抓回京城交差的，张老爷明白本官的意思？”
张海卢的瞳孔猛地一缩：“你……你要……”
他的神情很不敢置信，就像是看到了一只鬼附到了卫无渊的身上。
昨天的卫无渊与他在京城那得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
虽然没给他半分颜面，但这种只会一味横冲直撞的官员，最好对付。
只要他没有证据，就什么都做不了。
可一夜之间，卫无渊像是被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附了身，竟然明止张胆的要制造冤案？
卫无渊好整以睱看着他：“张老爷想得如何？”
张海卢鼻翼呼闪呼闪，鼻孔撑到了最大。
“我……不相信你敢……”
“本官用不着你相信，皇上相信，天下人相信，这就够了。”
“你……”张海卢手指着卫无渊，脸涨得通红：“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厚颜之人，我要进京告御状，告你……”
“那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出这知府衙门。”卫无渊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张海卢脸上露出惊惧，可也不甘心：“这里是秦淮，不是大理寺，况且还要知府大人……”
“于知府更担心的是如果这几年的盗窃货船案，以及这次的抢劫货船案不破，自己的乌纱不保。”
卫无渊缓缓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海上司：“所以，张老爷的决定是什么？”
张海卢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逼到这么一步的时候。
他张家明明是受害者，他明明可以理直气壮，但却因为被抢的这批货，以及合作的人，让他有口难言。
卫无渊没有逼问他安王的事，恰恰相反是在暗示他，不要逼他用最后的手段。
当真把安王牵扯出来，张家可能真就完了。
最后，他只能选择让那些被带来知府衙门的张家人配合卫无渊。
张海卢本以为卫无渊会紧紧咬住安王。
毕竟他听说在朝中两人早就不对付。
但让人意外的是，卫无渊并没有问有关安王的事，他竟真的只是查货船被劫之事，以及船的货物是什么。
这时张海卢有些庆幸，好在这次的货物是什么知道的人有限，大部分人不知道，就等于所有人不知道，便不会引起怀疑。
卫无渊将十几个张家的人询问了一遍，这次这些人的嘴倒是张开了，只不过当问起货物时，却是一问三不知。
青柳一直跟在卫无渊身后，当最后一个人离开后，他不愤地道：“这些人分明串通好蒙混大人的。”
卫无渊淡淡地说了句一句：“未必。”
青柳不解：“大人可是有线索了？”
“其他人不知船拉的是什么货可能不奇怪，但张均是负责与对方接洽，清点货物的人，怎么可能不知船上的货是什么？”
青柳闻言，蓦然醒悟：“对啊，别人可能不知道货是什么，但他肯定知道。”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小人这就将那张均带回来。 ”
“先不急，先让他回去。”卫无渊拦住青柳。
青柳这下更不明白了：“大人，这是为何？”
司无渊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未动，眼睛盯着门外，幽幽道：“张海卢明显十分器重张均这个堂兄，而从张均的言谈之中可以看出，他对张家很重视。所以张均没有理由出卖张家，将船上的货物透露出去。”
青柳闻言，似懂非懂。
他又接着道：“张均如果不会透露，这批公网又运得如此保密，那么那些水匪是怎么知道船上装的是什么，目标性这么强呢？”
青柳被问住了：“或许是张家其他人不小心知道了船上装的是什么货，便告诉了水匪？”
卫无渊又摇头：“看张海卢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开始时不让这些人乱说话，主要是因为安王。”
青柳这下明白了，但随即他又不明白了：“难道那船上的货真的是安王的？”
卫无渊摇了摇头，表示不确定。
而后，他又提出了一个他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为了可以多装货，同时又可以避免太显眼，张家货船的特点都在船底，据说就算在张家船上做了几十年的老船夫，到了船下舱还会迷路。”
他自言自语，青柳不敢打扰，接着便又听他说道：“张家货船构造复杂，连他们张家自己人都未必能全记得下船下舱的路，但有一个人却可以记得清清楚楚。”
青柳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思路走下去。
卫无渊：“询问众人时，众人已经说过，张均是当年督建张家货船的负责人，而货船的图约大可能是在他手中。”
青柳这下糊涂了：“大人，小人还是不明白，图纸在他手中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