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蕴父的回忆
元素岚拿着食盒走进来时就看见女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来，有啥事都先吃饱了说！”元素岚说着把食盒打开，拿出几个素包子又端出一大碗鸡汤，碗里还躺着一整个鸡腿。
“大夫人最是心善，得知你病了就叫人送来的，说是汤里加了些药材，喝了病好的快。”
蕴茹珠接过咬了两口，鸡肉嫩滑爽口，“之前还听闻大夫人最是严厉，如今看来这话怕是乱传的。”
“你啊！府里的话半真半假，切不可轻易相信。
大夫人那可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儿媳，老夫人仁慈大方，大夫人又能差到哪去！”元素岚无奈的点了点女儿的眉心。
蕴茹珠啃着鸡腿笑而不语，转头拿起一个素包子啃。
素包子里面是干菜做的馅，汁水润进面皮，一口咬下去满口干菜香味，馋的她就着素包子又喝了碗粥。
吃饱喝足就该说正事了。
蕴茹珠借着消食的名义在院内转了圈，确定四周无人后又在心里酝酿了会这才走进房间，“娘，昨晚我做了个噩梦。”
“娘知道。”元素岚收拾着被褥，头也不抬的回道。
“我梦见蕴国公府没落，咱们全家都死了，主子们死的也只剩大公子一人，老夫人她……。”
“茹珠！”
元素岚一个哆嗦，她高声打断蕴茹珠后，放下手中的碗筷便疾步朝门窗前走去，确认院里没人后，元素岚松了口气，将门窗关紧回头颤抖着声音道：
“此事不可乱说，这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咱们一家人都得被害。”
他们一家是国公府里的奴婢，国公府好他们也跟着好，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为过，若说些这样的话被人听去，难免会让人多想。
蕴茹珠抿唇点了点头，她理解自家娘的紧张，但这种事终究要说出来的，“我知道娘的意思，但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女儿觉得就是真的。”
元素岚看着蕴茹珠那垂下头蔫巴的像只小狗的模样，顿时又心软了。
“这事等你爹晚上回来再说可好？”
蕴茹珠像是活过来般，晚上总比白日好，白日里这来小院的人鱼龙混杂，晚上就只有他们家和刘妈妈、毛桃。
“成。”蕴茹珠缓了口气，只要他爹娘答应了就好，梦中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她要做的就是让爹娘相信她，全家一起想法子渡难关。
若说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如今穿到这样一个朝代还变成了个小奴才，即使活了两辈子，她也没办法靠单打独斗对抗未来的事，她是重生了，不是变成六边形战士了。
事情定下后，蕴茹珠一整日都在想该如何说才能让爹娘相信。
元素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认定了蕴茹珠肯定是被那噩梦缠住吓坏了，打定主意晚上得好好劝导女儿一番。
就这样，母女二人心思各异的等来了晚上。
蕴财和蕴福安大眼瞪小眼，不知今晚要商量个啥事，元素岚则是小心谨慎的关严门窗，这才坐回去。
蕴茹珠见家人都在，便将梦中的事都说了一遍，结果刚说到府里没落的事，她爹一脸不相信的开口了，
“这事是不可能的，老国公府可是开国元勋，那是和先皇一起打天下的，如今国公爷和当今皇上的关系那也不一般，怎可能因猜忌国公府直接抄家流放！”
蕴财一脸肯定，他几岁就被卖进国公府，那时的老国公正风光无量，如今几十年过去，现在依旧不减当年，怎可能会没落。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小妹说的有道理，功高盖主就是会引得皇帝猜忌。”蕴福安是大公子的书童，他识字爱看书，这会听见这话，顿时不服气反驳。
眼看着父子两人要吵起来，蕴茹珠连忙打断两人的谈话，把自己后半段梦到饥荒的事说了出来。
在说到遍地尸体，寸草不生时，蕴财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有些相信女儿了。
蕴茹珠身在府里，长在府里，她一个十岁的女娃娃哪可能见过这种场面，况且近几年来一直风调雨顺，还真没听说过灾害的事。
况且，他当初被卖就是因为饥荒！
他当时虽年纪小，但还是记得一些当年的场面，和蕴茹珠说的一般无二，甚至更严重。
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大都被饿死，饿死后又被父母同村里人易子而食。
外面就如蕴茹珠说的那般，尸横遍野，有些刚落气的人还会被人捡回去煮了吃，树下不是骨头就是残骸，挖土吃的人多的是，还有好些人因吃土拉不出来直接爆肚而亡…………。
“爹，你就是因为饥荒才被卖的么？”蕴福安好奇问道，这事他好久之前就听别的婆子说，这会状着胆子询问刚说完就被自家娘瞪了一眼。
蕴财失笑，他知道媳妇是不想提及他的伤心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成家有儿有女，幸福美满，早就不在乎当年的那些事了，如今说出来也无妨。
“是，你爹我就是被自个亲娘卖的。”蕴财自嘲般笑了笑，其余过多的细节他不愿在儿子面前提及，转而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你爹我也算是死里逃生，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能记得那村子偏僻，被卖的那一次，坐马车硬生生坐了三天才到镇上。
当时山路弯又陡，肚子没几粒粮食，全靠几滴水和一口气撑着。”
蕴财回忆起那些事，神色变的有些恍惚，“若不是那场旱灾，你爹我若是没被卖，这会准还在地里刨食，过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换一粒粮的日子。”
“嘿，那幸好爹被卖了，要不然爹哪能遇上娘，哪能有咱们一家！”蕴福安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注意到话中的不妥。
蕴茹珠和自家娘对视一眼后捂嘴偷笑。
蕴财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他如何不明白，正是想通了才不难受了，但如今看着儿子脸上的笑意，心里一半畅快又有一半是说不上来的闷堵。
爹娘抛弃他，他就自己建了一个美满的家，因祸得福，他庆幸自己也是得了老天一丝眷顾垂怜的人，曾以为自己悟透了所有，如今看来他还是放不下有些不可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