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和盘托出
“30床,你叫什么名字呀?”
“告诉医生阿姨,你叫什么?”
“我叫我叫张子豪”
“哦,你叫子豪啊,早晨起来有没有把药都吃完?”
“有!”
“好,真厉害!”
林有容站在病床边合上病例夹,笑着收起脖子上带着的湖蓝色听诊器,距离她出院已经很多天了,这是她休病假回来上班的第三天,禹悠然比她好的快得多,没有多请几天假,差不多过了五天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上班了。
这就是她每天的工作,呆在儿科住院部面对无数的小患者,不停地查房写总结,儿科差不多算是全院最难混的科室之一,不听话的孩子,心急如焚的家长,林有容对这份工作说不上厌烦但是也差不多到了一个阈值了。
林有容本来是个很内向冷淡的人,却要在医院任职一位非常耐心善解人意的儿科大夫,跟大多数人一样选择这份工作大多时候只是为了赚钱,研究生毕业那年学历还没有现在这么不值钱,她凭着自己考入的好大学的名声顺利进入医大附属,所有人都在感叹她命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对这份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
结束了最后一个查房她背身走出病房,却被患儿家长叫住,不得不重新换上一副营业般的假笑:
“还有什么事?”
真的要累死了。
“大夫啊,你说我们家孩子,开了好几盒那叫什么雾化药了,一天三次可是次次都吸,怎么夜里还是咳嗽不好呢!”
一共吸了没两天,能好才怪。
林有容提了提口罩,心里早已怨声载道,可表面仍是和善的弯弯眼睛解释的非常耐心:
“按照疗程来说一共是开了一周,药不可能一到手就会痊愈,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一周之后如果还不恢复我们在想别的办法。”
“这么慢?唉,行吧,孩子真遭罪!我们家孩子哪受过这个罪,对了,上次那个护士是不是实习来的?扎完针给我孩儿整出一片紫,你待会得给我们看看呀,而且这个氧气,氧气一天多少钱”
“”
乱糟糟的一上午终于过去,林有容只觉得胃里翻滚不已,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自己不喜欢的岗位和事物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果可以她甚至能下午就把辞职信交到主任手里。
中午午休一个半小时,她饭都吃不下去,换了身便装摸到离住院部很远的室外厕所,熟稔的掏出自己长期准备着的打火机和香烟,吞云吐雾起来,她一直都有这个陋习,身为医生却从不控制自己,心烦时会抽,心情好的时候会抽,激动的时候也会抽。
这只是林有容发泄自己情绪的办法之一而已。
抽完手里这根,林有容抬手挥了挥周身就走出厕所,烟雾缭绕的感觉把她熏的似乎有些味道了,下午还有没做完的工作,一会还是要去洗一洗身上。
还没走几步,林有容就眼尖的发现周佑卿这个熟悉的人坐在室外露天花园捧着手机不停打字,不知道在说什么,大中午不去休息,坐在室外花园干什么?
她想了片刻,还是自掏腰包买了杯咖啡,上前准备跟他聊两句,上次见到他已经隔了不少时间了,拉着禹悠然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么巧?在这也能遇见。”
周佑卿闻声抬头,他现在没戴平时那副上班时总带的黑色细框金属感的眼镜,消磨了工作时的严肃锐气,整个人都显得温润柔和了,即使没有很明显的表情也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难得在医院能看到他这样。
不过当周佑卿看到是林有容的那一眼情绪马上就不如刚才一般,处处透露着陌生和疏离,把手机拾进外套口袋环顾四下之后还是凭着自己的好素养跟她勉强打了个招呼:
“你好,有事吗。”
“不打个招呼跟我不礼貌一样,何况还给我送过一整盒那么贵的补品,谢了。”
林有容从周佑卿身边走过,顺手把那杯咖啡放在他身前的圆桌,自己则越过他坐在圆桌的另一面。
周佑卿嗅觉很敏感,尽管味道不强烈可也闻到了她走过的时候留下一股烟味,是他很不喜欢的味道,如果可以他一秒也不想跟林有容单独待在一起。
“谢谢,我不爱喝咖啡。”
把身前的咖啡往前推了一点,周佑卿故意伸手看看腕上的手表,想找个借口赶紧走,要起身之前还不忘犯个职业病好心提醒林有容注意身体:
“下午还有手术,不多说了,平时多注意身体。”
“你这么抗拒跟我说话?我让你很困扰吗?”
林有容嗤笑一声拿过那杯谁也不要的咖啡,手攥着塑料杯哗哗响,坐在位置翘着二郎腿寡淡的脸上甚至有点不易见人的怒意。
“对,我就是很困扰,先走了。”
周佑卿也不跟她客气,真心话张嘴就来,耿直到弯也不打,不管她有什么情绪,麻利站起身平静的吐出几个字几乎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结束上午忙碌的门诊,本来找个清净地方开开心心跟今天倒休的禹悠然说几句话,她约自己过些日子去海边看乐队表演,正聊得高兴林有容非来眼前晃,他就算脾气再好也没耐心说废话了。
“我再不济也是救了悠然的,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吧,周医生?”
林有容坐着的姿势没变,毫不躲闪盯着周佑卿看,像是笃定了他说不出其他的话,可是周佑卿哪是她能摆布拿捏的,只见他不带任何温度的勾了下嘴角:
“所以呢?”
“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
“我说什么了?”
周佑卿不满到一定程度,盛气凌人之下让林有容无从插嘴:
“这件事我自问该做的都做了,我也是很感激你,但不代表我要一直被你作弄,你的言行已经影响我了,我不可以说吗?因为你是悠然的朋友我才和你有接触的,仅此而已。”
“怎么,你要在悠然面前告我状?”
林有容听见禹悠然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手头发紧的更用力捏向那杯可怜的咖啡,盖子边缘渗出的黑褐色流到手指末端也顾不上看一眼。
“没什么好告状的。”
周佑卿看到咖啡液流到林有容的手上和桌子表面,出于一些洁癖看不过去抽出几张随时带着的纸巾放在桌子上:
“我根本不会在悠然面前说这些让她多想的话,当然,别人也别想去她面前说,她要结交自己的朋友是她的自由,我不会管的,你不就是她的‘朋友’吗,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