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选择
十日后，九重塔内。
“我现已无大碍。”塔内空旷，声音回荡更显缥缈。
台下之人沉默不语。
“怎么？你后悔了？怕我好了你全然没有机会了？还是，怕你自己死了？”
台上之人语气中充满着讥讽。
大魔王毫不避讳，坦荡荡迎着他质疑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台上之人，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为什么你不愿相信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弟弟。”
狐狸精愣住，呆呆地望着大魔王，片刻后嘲笑道：“差点以为是真的呢，废话少说，我不想前功尽弃！”
熟练的走到铁柱下，上次的血迹仍留在铁壁之上，变成了黑红色，这让他不禁心里一抖，双腿发软，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有多么的痛苦。
他仍装作毫不在意，转过身去，还没好的后背又紧紧地贴在铁柱之上，铁链的环扣自动锁住了他的两只手腕，他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做好了受伤的准备，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过，会一次比一次痛苦，最后也不见得会”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心甘情愿为她做这一切。”
等了许久，大魔王仍是迟迟不肯动手。
狐狸精睁开眼，笑望着他，仿佛在故意气他：“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我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大魔王垂眸，看不出情绪，沉吟片刻，握紧了手掌，同样深吸了一口气，喉结紧张的滚动了一下，毕竟他也要付出同样的痛苦。
与上次不同，除了千万符纸，又多了一圈刻着梵语的金色宝剑，围着高台插成特殊的阵法。
大魔王倏地睁开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双手在胸前结印又推出，一只巨大金色莲花灵符飞上塔顶上空，镂空铁柱刹那间散发金色光芒，光源来自于塔顶上方的佛珠。
狐狸精后背立刻被灼烧，霎时间全身都是红色火焰，狐狸精痛苦不堪，不受控制欲挣断铁链，四方宝剑结成阵法形成金色光线拉住他的手脚令其不能反抗，狐狸精痛苦的□□着。
只见台下的大魔王双手继续结印，似乎在用力支撑对抗巨大的冲击，台上狐狸精周身的火焰渐渐变成蓝色，他的痛苦稍微缓和了不少，大魔王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牙齿打颤，艰难的支撑着。
突然，四周墙壁千尊金佛盛放万丈佛光汇聚到塔顶之上，塔顶之上的灵源变成闪电电流一道道冲击下来抽打着狐狸精，狐狸精仰天长啸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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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怎么又变成这样了！鬼医怎么说？”
莫怡然出魔宫见师兄，再回来见狐狸精病情更严重了，甚至一直昏迷不醒。
四方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鬼医看过了，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等主子醒了才知道。”
说着说着又开始哭起来，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主子非要我下山为他买他最爱的那家烧鸡，早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主子的！我听，我听小红说，我离开后，圣君来过。”
“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是他做的？”
“四方不敢妄自揣测。”可语气中分明就是肯定了的。
莫怡然气得浑身发抖。
带着血痕的手指没有温度的触摸着她。
“你醒了！”
狐狸精无力地睁着眼，依然对着她笑：“我，没事。”
“快！快让鬼医进来。”
鬼医就守在门外，闻言立刻进来查看，一番观察，鬼医道：“上次新伤未好，这次又加重了。”
莫怡然紧张道：“那他”
“姑娘放心，既然醒来，没有性命之忧，说来也奇怪，依公子本身能力不足以承受如此巨大痛苦，似乎有什么外力在保护着他，所以他才能得以保住性命。”
莫怡然松了一口气:“那现在”
“静养，一定不能再受伤了！”
“嗯，明白。”
这一夜，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狐狸精醒了又睡，一直发烧不断，莫怡然遵照鬼医的嘱咐，不断的为他敷冰帕子，几番折腾下来终是退烧了。
狐狸精清醒了不少，一直握着莫怡然的手：“你为我唱歌好不好。”
莫怡然捏捏他的耳朵：“怎么还变成小朋友了？好吧，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我就给你唱一首小时候师傅哄我的童谣。”
“船儿轻轻摇，荷叶随风飘，谁家的孩童偷莲蓬”
门被撞开了，大雨随之飘进屋内，木绾青被浇成落汤鸡，顾不得浑身冰冷，脸色发青，见到莫怡然一把拉住她，气喘吁吁道：“快和我走，圣君快不行了！”
“什么？”莫怡然蹭的站起身来。
“未时，圣君受伤回来一直昏睡不醒，鬼医方才来查看，现有性命之忧，你务必去一趟！”
莫怡然听闻此言，心立马揪了一下，正欲离开，却被狐狸精拉住。
他忍着疼痛，执意坐起身来，紧紧抓着莫怡然不放，脸色苍白，虚弱道：“她在骗你，他是大魔头，你们，那么多修仙门人，都，无可奈何，他怎么能，能轻易就死了呢他在骗你，就是，想要你，离开我，你看看他对我做了什么，我这个样子都是拜他所赐，你不要被他所蒙骗！”
莫怡然犹豫了，是啊，他可是无所不能的大魔王，上一刻才伤害弟弟，下一刻自己会受伤有性命之忧？难道报复来得太快不成？也不知木绾青是何目的。
眼见着莫怡然犹豫了，木绾青急了起来：“是相思劫发作了！平时还能凭着修为忍一忍，可圣君受了重伤，性命危在旦夕！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吗！”
莫怡然动容，她确实答应过她的，只要大魔王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定会帮忙。
狐狸精额头急出了汗：“就算你不是说谎，怡然，也，没必要，她是修仙之人，她怎可能背弃师门，助纣为虐，恨不能他，他死了，免得祸害天下苍生！”
这番话彻底触痛了莫怡然心底的痛，整个人突然被分裂成两半，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去，她痛苦的捂住头大喊道：“不要逼我！”
木绾青虽不忍，可为了圣君她还是要说:“怡然，我知道你难过，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都不去看他一眼吗？毕竟他是你爱得人啊!”
“求你不要走！”狐狸精不顾受伤的身体，紧紧抱着莫怡然，将头埋在她的肩头：“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若走了，我也真的会死。”
狐狸精像小孩子一样委屈地抱着她，说完吐出了一口鲜血。
莫怡然大惊失色：“快传鬼医！”
木绾青忙道：“我带鬼医过来了，快，让他快进来！”
“我不需要，你就是我的药，我只要你你不要离开我。”
鬼医来到床前一边查看一边劝道：“您不要这样，虽然有外力保护不会致命，也不要辜负保护你的人啊，你这样他会伤的更重，会要了他的命的啊！”
“我就是要他死，他死了才好！”
木绾青哭了，她同莫怡然一样揪心，她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一切，她也不忍他受伤，不希望他难过，可是他的哥哥就快要死了，这是他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知道他绝不会死的，因为他没有他自己想的那么孤单，他是有人爱，有人疼，有人保护的
这时候黎浩遣人过来了，禀报道：“圣君吐血了！”
木绾青急得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圣君！你知道的，他需要你啊！圣君是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莫怡然身体瘫了下来，她想起了那天他说的话，他是从来不为自己解释的人，但是那天他已主动说了自己有苦衷，这已是解释了，他要她相信他！
“我就去看一眼，确定他没事我就回来。”莫怡然终于起身了。
“相信我，他一定没事。”狐狸精拉着莫怡然苦苦哀求，流着泪说：“我，我还有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莫怡然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根本不可能抛弃大魔王不管不顾，况且鬼医已说狐狸精无性命之忧，大魔王可是危在旦夕。
“你不要说太多的话，好好休息，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让四方陪着你。”
“可我只想让你陪着我啊！”狐狸精的声音都破裂了。
莫怡然还是挣脱开了他的手，他那只无比用力的手脱力的摔在了床沿儿上，除了原有的伤痕，瞬间又青了一大块。
他就这样被抛弃了，犹抽丝般倒了下去，躺在床上，后背的伤裂开了，渗出鲜红的血，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哪里都不会比他的心更痛，即使他死不了，即使他活着也等于死了，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
他终究还是败了。
所有人都离去，只有四方陪着他，他眼神空洞地爬起来。
“主子，你要到哪里去啊，您还是别动了，您需要静养。”
他什么都听不见，天旋地转，浑身烧的慌，他要被焚烧殆尽了，他好热，他好渴，他不管不顾地爬向门口，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让暴风雨淋着他，内心已是撕心裂肺，脸颊上泪水汩汩不断，他喃喃道：“我把我的心掏给你看，还是换不来你的爱，为什么？为什么全世界都抛弃我，什么你们都选择他，为什么！”
“主子您别这样，快回去吧，这样您身体会受不了的！”
四方拗不过他，只好为主子撑着伞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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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怡然赶来的时候，大魔王呼吸已非常薄弱了，因受到巨大重创，身体竟然开始变的透明，蓝色魂魄隐隐漂浮欲离体。
鬼医上前来号脉只是摇头叹息:“一切只能看造化，之前我就与圣君说过切不可勉强自己，他非是不听，加之这相思劫又无药可解”
莫怡然实在控制不住，哭了起来，这还是她认识的大魔王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哭着说：“你难道还想要我再看着你死一次吗？我不准你死，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大魔王仍是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那里，琥珀精石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被他的灵台吸收却如同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感受不到一丝滋养治愈。
哭了好久，莫怡然平静下来：“好，如果你死了，我定不会苟活，我倒是要追着你问问，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
泪水掉落在大魔王干裂的唇上，手上，大魔王的手指动了动。
莫怡然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看，许久才听到他哑声道：“小傻瓜，不要哭，我又不会死。”
他虚弱地伸出苍白荏弱的手来为她擦眼泪，莫怡然双手握住他为她擦泪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又亲了亲，满眼泪水深情地看着大魔王，这一刻，她心中已做了决定。
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等他稳定一些睡着的时候天已亮了，艳阳高照，似乎象征着一切都云开雾散，慢慢变好。
莫怡然趁着大魔王熟睡回到狐狸精的住处。
狐狸精一夜没合眼，淋了一夜的雨，背后的伤已感染，四方好不容易帮他上药换了一身干的衣裳，可是他却一直不休息。
“我们主子一直在等您。”四方心疼地说。
莫怡然坐下来，不知怎么开口。
“你回来了。”
“嗯。”
“回来就好。”
“你”
“怎么，去了一趟他那里，你都不愿同我说话了吗？”
狐狸精苍白无血色的脸毫无波澜，语气冷淡。
“你，昨日要与我说什么重要的事？”
“你还在意吗？”
莫怡然不想惹他不高兴，想了想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站起身来。
狐狸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的很用力，莫怡然疼的直咬嘴唇。
“怎么？一刻也离不开他了？还是跟我在一起，你怕他会生气？”
莫怡然耐着性子坐下来：“你不要想这么多，养伤最要紧。”
“没关系啊”
不知是否是错觉，莫怡然总感觉他浑身散发着一种阴气，红色的眼盯着她像要渗出血一样，额头有红色的东西在皮肤下隐隐闪烁，
他冰冷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一直到她的脖颈，他看着她看得那么着迷，阴冷地笑了：“我有那么多女人，并不是非你不可。”
莫怡然感受到了他的杀机，就像上次一样，忍不住发颤。
他扯起嘴角，冷笑道：“怎么？害怕了？怕我杀了你？呵呵，怎么会，他本事那么大，怎么可能让我伤得了你一分一毫。”
他放下手：“不是说他中了相思劫？我说我有办法你相信吗？”
“真的？”
“真的，我知道有一种花可解天下所有之毒，我已有了线索，只差最后一步，当然你也可以不信。”
“我信！”
莫怡然眼睛放着希望的光，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救大魔王的希望。
“那好，如果我确定了它的位置，你愿意跟着我一同前去吗？”
“我愿意！”
“话不要说得太早，这么珍贵的花一定不容易得到，或许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甚至是会要你的命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
她说的那么笃定，没有丝毫犹豫，她越真诚，他的心越痛，就像有一把刀子在他心上一刀一刀慢慢的划。
莫怡然，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对你的爱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却连要都不要，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一眼，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在乎我。
他的心在滴血，他却在笑，一直如此，还有什么能再失去的呢？
“好，说话算数，有一天我说要带你走你可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你定要义无反顾的跟着我！”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