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时光

    “谭大爷，这些纸壳加那一堆铁、铜、铝一共是二百六十五块四毛，这秤都是高高的，没问题吧！”毕月英在一个磅秤旁边拿着小本子一边记着数字，一边对站在磅秤旁边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头说道。“你这也跑了一天了，我给你二百六十六，今天是大丰收啊，一天顶三天，出门记得买瓶大白梨喝，儿子都结婚给你生了大孙子了，还攒那么多钱干啥，还不跟俺婶子好好吃点喝点。”毕月英说话就把点好的钱递给谭姓老头。

    “哈哈！谢谢老板娘啦！那不是那样说的，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我和你婶子也不缺吃的穿的，趁着现在身子骨还能动弹，还得给大孙子攒压岁钱呢，要不过年回家大孙子吧唧给俺老两口磕俩头，到时候兜里拿不出压岁钱来，让俺这老脸往哪搁啊！”谭姓老头哈哈笑了两声，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满脸的汗水还没有擦干净，就连忙伸手从毕月英手里把钱接过来，说完话后数也没数的就解开腰间放钱的口袋，把钱卷好慢慢装在里面，然后双手把口袋的绳子用力往两边一拉，口袋顿时就紧紧合在一起，再把钱袋子继续牢牢拴在腰上。

    “脸要是实在没地方放，就揣裤裆里面得了，你孙子还能薅你的胡子咋的！”这时高国安走了过来，把过完秤的废品一样一样的搬走分类码好，等这个废品站院子的废品够装车了，才会通知挂车过来全部拉走。“你也不数数就装起来，万一月英忙昏了头数错了，你再回来找我我可不认啊，你这装钱的口袋也该换换了，小偷兜里都揣着刀片呢，走你跟前趁你不注意，划拉一下就能给你连锅端了，你几天不都白干了，老头你抠的不是地方啊，得把装钱的家伙事整得好一点”高国安看着谭姓老头那装钱的口袋相当不安全，提醒他几回了都没换，那口袋都包了浆了，原来什么颜色都看不清了，老头就是不舍得扔。

    谭姓老头连忙说：“不能够，你媳妇给你帮忙这几年，在秤上钱上还没出过错呢，每次还都会多给咱块八的，她给你帮忙几年，你这买卖可比你一人忙活的时候好太多了，要不说你小子才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

    高月英微微笑了笑，“谭大爷，你儿媳妇也很好啊！多孝顺的妹子，过年给你和婶子扯衣服做新衣裳，一做就是好几身；一年四季的衣服都给你和婶子做好，到换季的时候就给你们寄过来，妹子的手艺还真不错，那针脚看着就密，穿着也结实。”老谭听到毕月英夸儿媳妇孝顺，脸上的皱纹又狠狠地挤在了一起，这回皱纹都挤得摞在了一起，看样子这老头是开心狠了。

    “还是那么回事吧，儿媳妇过门前是学裁缝的，在裁缝店里上班，那是吃饭的手艺，自然不差。”说完老谭乐得都有点站不住脚了，把手扶在磅秤上面才能安稳的站着。毕月英连忙给老谭拿个马扎，让他坐着，又从屋里把暖瓶拿出来给他自带的水杯续上水，做完这些就又到磅秤忙活。这一片收废品的到了晚上就会把废品拉到这里卖了，然后都会在这唠会儿嗑，有的在这里卖完废品坐着唠嗑等到熟人过来，就会一起出去喝点儿。忙活了一天出去找个饭馆点几个菜或者烤串，每人再来俩冰啤酒，美美地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第二天又会拉着板车或者蹬着三轮开始新的一天。

    这时高国安忙完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皮质腰包，走到老谭面前把皮包塞到他的怀里，“这个给你拿着，这是老赵前几天收的，我看这包不错就给你留着了，也没花什么钱，咱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你别给我拒了啊，给你你就拿着，这不比你那小口袋安全？等你儿子儿媳妇来哈市的时候，弟妹做衣服的手艺不错，等他们开店的时候，辛苦弟妹给我家老二做两身衣裳，打个折就行！”说完高国安就去继续忙活去了，老谭站起来刚想推脱，高国安不给他机会转身就走了。

    老谭有点不好意思了，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一时有些无措。“大爷，你就赶紧坐下吧，这包我家也用不着，赶巧你不刚好差个包嘛！这包栓在腰上看着就像那么回事，装的东西还多又安全，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应该是我们不好意思，等弟妹过来了，我们还得麻烦她给彦彦做新衣服呢，弟妹的手艺可比买的强多了，又好看又耐穿。”毕月英看到老谭的样子后连忙对着他说道。

    老谭这时才安心真正把包收下，“我这口袋跟了我不少年了，有感情喽！这绳里面我还拿铜丝缠着呢！”说着话老谭把口袋解下打开，把里面的钱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张一张的摊平，慢慢地按面额大小分层放在腰包里面，最后剩下几个钢镚，一股脑全部倒在腰包里面，然后把拉链一拉，稳稳地系在腰上，那口袋他还舍不得扔，又把口袋揣在裤兜里。

    “彦彦现在上初中了吧，孩子现在个子猛蹿，是得好好做几身衣裳，买的哪能和自己家做的比，等彦彦再长个都不用买新的，拿来让你弟妹给改一改，又是一身新衣裳，要什么样式儿的没有，买的多浪费，花那冤枉钱干啥！”说完老谭把水杯的盖子拧开，深深的喝了几口水，老头五十多岁了，在这么热的天拉着板车收了一天废品，也是他身子骨硬朗，那也累的够呛，给他个躺椅估计就能分分钟睡着。

    这个年代农村里的人把种子种下地后都出来打工了，老谭的村子和高国安他们村离得就不远，十里八村的年纪大一些的不好找工作，大部分都到哈市或者别的城市拉着板车收废品，一天也能挣个八十一百的，好的时候挣个二三百也是有的，所以文化知识不高年龄偏大的农民都愿意干这一行。这一行虽然也是风吹日晒雨淋的，但是跟种地比那都不算啥，再累还能比抢收抢种累人？挣得比种地多多了，只是舍不得家里那几亩地，所以种子下地后还得留个人在家照看着，除除草啥的，老谭的媳妇就是在家照看那几亩地，顺便带带孙子，可不能让地荒着，在那个年代谁家的地要是荒喽，那一准是会让整个村里的人看不起的，这家的人懒，地都荒了，是要遭报应的。

    毕月英一边看着磅秤一边回着老谭的话，“是啊！彦彦现在上初二了，明年初三就该中考了，现在我们就愁他学习的事情，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咱们这一片离家近的重点高中就一所，要是考得远了这来回接送就比较麻烦了，这买卖也不能关了搬走吧，合适的地儿也不好找啊，这边干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熟悉了，换个地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说完毕月英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过磅记账忙活。

    “现在的孩子比国安小时候享福多了，不缺吃的穿的玩的，就是不好好搞学习，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在老家让他种几天地，看他还不好好学习，一准老老实实学习。”老谭有些感叹现在的孩子不知惜福，想想自家的大孙子过几年也要上学了，这事回去得好好跟儿子说说，别把孩子惯得没边儿了，转头一想要是苦了好大孙儿又舍不得，这大孙子，命根子，可不是假的，老谭很是纠结啊！

    毕月英看老谭在那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呢，担心老头可能是累着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把老谭扶起来，“谭大爷，我看你是累着了，赶紧回去吃点饭早点休息吧，身子骨再强也不能太累着了，你还得给儿子带孙子呢。”

    老谭被毕月英搀起来后，肚子也是有些打响，这喝水可顶不了饱，是得吃点饭了，大孙子的事还是交给他老子吧，我这爷爷操得什么心，我只负责好好疼我的好大孙儿不就行了，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跟高国安、毕月英打个招呼后就拉起板车缓缓出了门去，毕月英看着老谭出了门后，面色缓了缓后又走到磅秤旁继续过磅记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