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并非意外
酒吧的门自动打开，门口响起电子铃的提示音，正在酒柜整理饮品的酒保转过身来微微鞠了一躬：“欢迎光临！”
酒保神情有些萎靡，工作到早晨的她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客人到来她依然能立刻打起精神。
“来一杯出人头地。”客人是一位年轻的男人，头顶戴着一个不常见的高礼帽遮住前额。
男人一脸平静的点单，不像是来泡酒吧的。
“很抱歉没有收录这一款酒，您是要自定义酒品吗？”临近下班的酒保虽然有些恍惚，但她确信店里没有这款调酒。
年轻男人正了正高礼帽，手指敲着吧台：“那你就当是吧，你记一下。”
“好的，您请说。”酒保抽出胸前的小本子，按了一下笔尾弹出笔尖。
“姜汁加啤酒，再加点威士忌，记得最后滴上几滴苦瓜汁。”男人随口报出奇怪的酒方。
“好的，已为您记录“出人头地”，下次您可以直接点单。”酒保将带着小本子一起放入前胸兜里，随后熟练的在酒柜上抽出酒瓶和配料。
“这种东西真能喝吗？”一道醉得发颤的女孩声音在旁边响起。
年轻男人听到质疑，脸色一凝：“小孩就别学大人喝酒，好好回去睡觉。”
“怎么就不能喝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喝酒，嗝……”女孩趴在桌上，打了一嗝，眼里盯着杯中红色的酒液，眼里却没有逛酒吧的人该有的喜悦。
“等我当上超级地球的总统，我一定要出台十八岁以下禁止饮酒的法律。”
女孩脸贴在吧台上，侧头看着男人：“不可能的詹姆斯，公民一辈子都不可能当上总统的。”
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是您点的“出人头地”。”酒保将调好的黄色酒液倒入杯中递到男人跟前，从调料瓶中挤出几滴绿色液体，绿色波纹在酒液中散开。
男人正要捻起酒杯，旁边的女孩一把抢过一饮而尽。
女孩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又辣又苦难喝死了。”
“想要出人头地总是要吃苦的，你要出人头地，振作起来给你去世的哥哥看，莱利莎。”
“不要你管。”莱利莎将脸埋在手臂窝里，肩膀颤抖着，试图掩饰自己的哭声。
詹姆斯叹了口气，向酒保勾了勾手指：“结账！她的也记我账上。”
“好的，一共消费550开拓币。”詹姆斯听到价格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动，这赶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了，随后点开个人终端转过600币。
“先生您给多了。”酒保提醒道。
“多的算小费，麻烦照顾一下她。”詹姆斯摇了摇手指示意不要再让女孩喝了。
……
酒吧打烊，莱利莎歪歪扭扭的走回到家，掏出钥匙拧动门锁。
肩膀一推，房门打开，门缝当中掉下一张纸条。
莱利莎踩过纸条，一脚踢开门边的易拉罐，身子一仰倒在门边的沙发上。
喝过酒后，她感觉呼吸有些急促，又翻过身换成趴着的姿态。
这一趴，胃里开始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虽然家里已经乱作一团，但是和呕吐物睡在一块，她还是接受不了。
强撑着身子走到卫生间，将胃容物清空。
莱利莎将卫生间门一关，准备走到沙发上继续躺。
走过茶几时，一脚踩到茶几旁边没开罐的酒瓶。
莱利莎面门朝下摔了下去。
摔倒的痛感刺激让她清醒了些许，此时眼前正好看到一张被脚踩过的纸条。
“你哥哥的死亡并不是意外-来自952区的d先生。”
……
昏暗的巷子里，透着巷外的橘黄色白炽灯光。
即使是e级居住区，路边也不会有白炽路灯。
莱利莎一脸沉着的走进巷子，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贴着藏在裙里的匕首。
这是她第一次来贫民窟，也是第一次来到952区。
一直以来，贫民窟在莱利莎的想象中是混乱且污秽不堪的，那里都是不愿回归社会的堕落者。
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行政区对贫民窟是放任状态，把这些地方当做流放不法公民的集中营，只要不发生恶性事件，行政区也不会过多干涉。
这里的人贪婪、懒惰，常常对抗秩序，不愿受道德和法律的约束。
其中952区在这方面更是“出类拔萃”，这片区域大部分恶性事件最终查案都会查到952区。
因此952区也是行政区公民默认的禁区。
莱利莎稍作准备就来到这里，本以为此行可能是大海捞针。
毕竟贫民窟一个区几十万人，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但令人意外的是，到了952区后，见面的第一个人就打听到了这个所谓的d先生住在哪。
莱利莎刚走进巷子，四个穿着旧夹克的青年男子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笑走了过来。
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行政居住区里出来的人，因为穿的太干净了些。
这个干净，不是指衣服脏不脏，而是露出度。
贫民窟大多数的女人只有两种价值，一种是生育价值，一种是作为玩物的价值。
许多稍有姿色的女人，都会尽量展现自己，试图傍上大哥。
从十几岁就开始了。
在这里，莱利莎齐膝的裙子，太长了。
莱利莎见几人上前，暗自松开后腰的右手，放下藏在裙下的匕首，脚跟向后一踢匕首弹到手中。
她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但是这套动作做的却毫不滞涩。
莱利莎将匕首正握在手中，锋刃闪着寒光。
眼中敌意虽然有些稚嫩，但仍露出几分犀利。
为首那人一头光蛋，看见莱利莎的模样嘴角一咧，他就喜欢这种会反抗的，那种一吓就软的反而没意思。
光头双手插兜，脖子伸向前勾着手指调戏道：“小姑娘，在952这里带个水果刀保护不了自己，不如投靠哥哥们，保你在这片横着走啊，哈哈哈。”
身后几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他们几个成年人若是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拿刀吓唬到，那也别混了，早点滚回娘胎比较好。
莱利莎听到哥哥二字，触动到了她某根神经，眼里顿时又多了几分狠厉，手腕一紧，挥舞着匕首朝着光头男脖颈划去。
光头也没想到这姑娘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动手，连忙后撤一步。
饶是如此，光头男依旧是迟了一步，脖颈被划开一道口子。
光头右手抹了抹脖子，看见一手的鲜红液滴。
光头暗自心惊，还好他退得及时，伤口不算深，不然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
但是自己的表现在兄弟们面前丢了面子，顿时怒道：“扒光她，让兄弟们都过过瘾！”
身后几人闻言纷纷气势汹汹的上前，准备直接空手夺刃。
莱利莎按动匕首的开关，匕首刀剑发出滋滋的火花声。
这把匕首同还是个电击器，是一些身份较高的女性常用的防身武器，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价值两千开拓币。
左边那人上前一步准备夺刀，结果手还没碰到匕首，相隔的几厘米之间就闪过一道火花。
顿时手一缩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瘫软在地。
剩下两人看见连续两个弟兄在一个小姑娘上栽了跟头，今天他们必须找回面子。
在他们看来，前两个吃瘪都是偷袭所致，有了防备便不怕了。
然而。
嘭——！的一声，莱利莎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莱利莎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个激灵，而那几名流氓似乎也因为枪声悻悻退去。
莱利莎有些错愕的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
又看了看自己身后，一名穿着棕色背心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身后。
手里握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离去的几个混混。
“莱利莎小姐是吧。”中年人将枪口别进后腰问道。
莱利莎将匕首对着眼前这人，谨慎的问道：“你是谁？”
中年人呵呵一笑：“你不是在找我吗？你这样拿刀对着刚救了你的人，不好吧？”
莱利莎秀眉微皱：“你就是d先生？”
“门缝的纸条，信了吗？”
莱利莎点了点头，将匕首刃上的血液在裙边抹了抹又收了回去。
心想对方恐怕早就注意到自己来了952区，甚至指路的人就是他安排的，帮自己也是为了完成交易。
……
莱利莎看着眼前这栋二层小屋。
不规则的合成薄板，半截半截的拼接在一起，看起来显得十分的廉价，但是在贫民窟却是算精致的了。
小屋陈旧的门框上，挂着一个“d先生私家侦探”的招牌。
d先生刚靠近木门。
没想到这木门竟然自动打开了，如此简陋的外观竟然还有自动化。
d先生伸手向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进，关于你哥哥的事，我们进屋谈吧。”
小屋内，玄关左侧挂着十几张巴掌大的贴纸。
走进屋内，周围墙上各处贴满了照片和报纸，多数是恶性事件的报道。
“请坐，要喝点什么吗？”
莱利莎摇了摇头，双手抻了下裙子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好吧，你们正式公民对我们这里的人谨慎一些是没错的，我也不客套了，我们谈正事吧。”
“你说我哥哥的死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莱利莎直言问道。
“字面意思，我手里有些证据，证明你哥哥是在任务撤离的时候被别人杀死的。当然，你也可以相信官方说的，自愿殉国，呵，这种说辞政府都用了一百多年了还不腻。”
“证据呢？”
“这些证据可来之不易，我花了‘不少力气’才能弄到的，你应该明白，这种东西是官方禁止流出的。”
莱利莎听到对方在‘不少力气’这几个字加重语气就明白，这是在要钱了。
“我明白了，多少钱？”
d先生搓了搓手，伸出手五指张开道：“五千开拓币。”
这个价格并不贵，甚至说，对于一个官方隐瞒的信息只花五千开拓币能买到，已经很划算了。
莱利莎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正要继续问。
d先生嘴角一咧，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记忆硬盘道：“你想要的信息都在里面了，可以用个人终端查看，你可以先看完，确认没问题后再付款，但优惠可不会有。”
莱利莎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说话，竟然可以先看后付款，看来是不怕自己赖账了。
莱利莎拿起记忆硬盘插入个人终端，终端开启时卡顿了一下后开始读取数据。
虽然终端没有娱乐功能，但是能看宣传片就代表着能播放储存好的视频。
终端读取数据后，出现了一个略显模糊的绿色画面。
画面有些摇晃，显然是现场的旁人录制。
里面显示的是一个男人送给一名绝地潜兵礼物，随后画面逐渐远离地面，而留在地面的绝地潜兵手中盒子突然爆炸，身体成两截。
画面到这里就停下来。
后面画面又一转，送礼的那个男人狂笑不止。
可惜这里面的男人脸被打了码，看不清面容。
莱利莎死死的盯着画面，仿佛要生吞活剥那名送礼的男人。
虽然画面很模糊，但是那具身体跟一个月前他下葬的莱威尔尸体一模一样。
莱利莎这段时间的哀痛，逐渐转化为怒火。
“他是谁？”莱利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嘛，我知道哪里可以查到。”
“哪里？”
“你先前的证据已经看过了，我们先完成这笔交易再谈后面，我想你应该不会赖账吧，漂亮的小姐。”
莱利莎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将五千开拓币转给d先生。
被事实冲昏头脑的她，现在她只想知道仇人是谁，随后启用了终端的个人认可，从里面划出五千开拓币转给对方。
d先生在收到款后，手指敲了敲桌面。
藏在桌案内一根针飞出扎在莱利莎身上。
莱利莎惊愕的看向对方，后面不是还有交易吗？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莱利莎感觉身体逐渐失去控制。
d先生蹲在地上，拍了拍莱利莎的脸蛋道：“小姑娘，以后不要轻易用个人终端接入陌生人的东西，更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转账，这样会人财两空的。”
又揪了揪女孩微卷的头发：“这么好的货色，怎么也能卖个一两万吧，算上殉难金的四万多，够我单飞了。再也不用管什么伯伦老大，跟在他屁股后头，他吃肉我喝汤。”
莱利莎恶狠狠的看着男子，眼里是无尽的怒火。
可惜怒火没法变成力量，自己已经沦落对方手里。
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既要钱，也要人。
莱利莎没有悲伤，只有不甘，只有恨。
恨自己还是太稚嫩了。
恨自己麻痹大意，落入恶人手里。
恨自己没能报复那个害死哥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