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如懿破防
卫嬿婉挂着不咸不淡的脸色,为璟瑟斟了一杯茶:“你若站在寒氏的角度上看一看呢?她的族人战败,只能将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打包成礼物送上。她的爱人因此而死,她却连殉情都求而不得。说是番邦公主,其实与她父亲送来的其他奇珍异兽,又有什么分别呢?她不过也是一只美丽的困兽罢了。”
璟瑟若有所思,“好似端淑姑姑?”
卫嬿婉语重心长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端淑长公主、寒香见、甚至包括我,都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璟瑟,你有幸摸到了刀把,便得握紧了啊。”
随后的日子,皇上如同上一世一般,对承乾宫着了魔,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耽误他一趟又一趟地跑。
“寒氏又未来?她还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趁着嫔妃们请安的工夫,太后像是随口抱怨,“原想着皇上不过一时兴起,可过了这些时日,皇上还是对寒氏这毫无礼数之人如此癫狂。哀家也是搞不明白。”
如懿此刻正跪在太后腿边捶腿——她是求了太后之后,太后用侍疾的理由捞出来的,当然这伺候人的戏码得好好演。只见她听了太后抱怨,嘴角地向下耷拉得厉害,眼睛恶狠狠,看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去承乾宫把那个胆敢迷惑她“亲亲少年郎”的女人捅个对穿。
金玉妍也是面色不善:“皇上手握天下,什么样的女人,不眼巴巴自个儿送上门?如今遇到个桀骜难驯的,不免被勾起征服之心吧?”
啧,都是番邦贡女,她这当初是选错了剧本啊?谁知道皇上是个贱骨头,喜欢这种风格呢!
如懿强压心底积压的怒气,向太后进言:“皇上对寒氏不顾一切,怕是什么过头的事,都做得出来。太后您得管一管啊?”
“哼!皇上如今是盛世天子,哀家这把老骨头又能怎么办呢!嘉贵妃、炩贵妃,你二人协理六宫,就理出这么个刺头?”
卫嬿婉顺势搭腔:“太后恕罪,臣妾并非没有试着劝过。只是臣妾无能,实在是劝不住皇上啊。前些日好不容易因七阿哥书读的好,皇上来臣妾宫中坐了坐,臣妾照例奉上明前龙井,皇上却将臣妾骂了一顿,又换了寒氏喜爱的沙枣花茶才算入口。臣妾是口都张不得了。当日和敬公主也在,公主可为臣妾证明。”
提起那日璟瑟的脸色就更是不好。
原本因卫嬿婉劝她,寒香见也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她对皇阿玛这番做派虽有不悦,但也忍着未加评论。
那日因永琮小小年纪,文章就得了太傅夸奖,她很是乐意瞧着皇阿玛夸赞弟弟,特意入宫。却没想到,不过是因卫嬿婉奉错了茶,永琮替卫嬿婉辩驳了两句,竟惹得皇阿玛将他们二人都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爱屋及乌,喝上了那粗制滥造的沙枣花茶也就罢了,还不明是非,将永琮也教训了一顿!
卫嬿婉推脱完,金玉妍更是一肚子气,“太后娘娘,臣妾就更没办法啊!别说劝皇上,臣妾一会儿还得去求着寒氏用膳,别把自个儿饿死呢!您说说,她伤了皇上,皇上没恼上她,她倒是耍上小性子了,不吃不喝!皇上说臣妾与寒氏都是外邦贡女,让臣妾与寒氏交交心,哄哄她呢!”
“皇上伤着了?”如懿惊讶道。
“手上好长一道口子呢!”金玉妍笑得假面,“皇上可是一见倾心,全无理智了。别说寒氏不过是在手上划了皇上一道,就是在心上划上一道,只怕也不在乎呢!”
“你瞎说什么!”如懿立刻反驳。“皇上与我自幼相识,心意相通,怎么可能如此丧失理智!”
“哟,娴妃这是活在哪本老黄历里了?”
卫嬿婉又添了把火:“怕是世上就没这么本老黄历吧?”
明晃晃被自己瞧不起的人打脸,恨不得明说皇上压根就没宠爱过她,如懿气得一股劲冲到脑子,颤抖着从牙关里挤出:“你们身为管理后宫的贵妃,未尽到劝诫皇上的职责,难道不羞愧吗!”
金玉妍本就在皇上和寒氏那儿憋了一肚子火,哪能在如懿这儿也受气,二人刚要吵起来,进忠却来了。
“奴才给太后娘娘、给各位娘娘请安。”进忠动作规矩,眼神却在卫嬿婉脸上留恋片刻,像带了小钩子一般勾人,“皇上新落成了宝月楼,邀请诸位前去赏秋。”
“这宫里成日叮了咣啷的,可算是修完了,难得皇上还能想着哀家,走吧,那就都跟着去瞧瞧。”
那可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这宝月楼,从形制到装饰,无一不是比照寒部习俗所建。
宫里众人向来是知道,进忠这人惯是个踩低捧高、朝钱看的货色。如今他见了寒香见这不掏、不打赏的主儿,却笑得不见眼,谄媚道:“这宝月楼是皇上特意为寒主儿所建,在宫外,还对着建了祈福寺。”
金玉妍站在卫嬿婉身边,泄恨嘲讽:“那进忠不是你养的狗吗?怎么?瞧你没了指望,冲别人摇尾巴去了?”
卫嬿婉也不解释:“我哪配指使进忠公公啊?他对谁好脸色,可不就是皇上喜好的风向标吗?我这阵风,想来是吹过去了呗!”
一行人上了楼,瞧见那祈福寺更是惊异!
那并非寻常飞檐翘角,斗拱层叠,红墙黛瓦,而是纯白的圆拱顶宣礼塔设有新月标志,在城中简直是格格不入!
这般大动作,可真是连当初皇上为和敬公主修公主府的举动都比了下去!
这还没完,只见进忠又捧着寒香见说道:“皇上还命人接了您族中老弱妇孺进京,您可愿意一见?”
寒香见点了头,这向来肃静的宫中,立刻变了菜市场,一群老老幼幼男男女女,叽叽喳喳地进了宫,一人一句地向寒香见剖白皇上对他们有多好。
璟瑟站在后面,要不是手上护甲,真是险些把指甲折断。她皇额娘当初久病,富察老夫人身为亲母,都未得能时时入宫的恩准,到最后,也不过只见上了寥寥数面。舅舅更是,男女有别,身为重臣难进后宫,自东巡回来,除开了宫宴便只见到了最后一面。
现在看着这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璟瑟怎能不觉得可笑可悲?
她心中正难过,却见她皇阿玛一路走来,身着竟是寒部服饰!
“皇上……”如懿也是心痛不已地瞧着她的“少年郎”。
少年郎完全视她如无物,直接略过,对着美人堆笑讨好:“香见,见到族人高兴吗?”
“你为何穿成了我寒部男儿的模样?”
“既然你不愿为朕改变,那朕便为你变成寒部男儿。”皇上深情道,而后更是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寒香见的封号——容妃。
卫嬿婉和进忠生怕如懿和璟瑟感受不到威胁,进忠暗地里劝着皇上,给寒香见的封号比上一世的容贵人更是飞升一跃。
别说是无子封妃了,她真是皇上都没挨上身呢,居然就晋升了妃位!让这阖宫的答应贵人,都咬碎了后槽牙。
见这仇恨算是拉满了,卫嬿婉说了些恭喜皇上与容妃两心相许的场面话后,便功成身退,带着众嫔妃告退了。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后一眼,接下来就看您老人家了。
如懿难得能瞧见皇上,太后不走,她自然是不愿跟着卫嬿婉等人一同离开的。
有了容妃头衔的寒香见,瞧着也没几分喜色,借口累了,居然扔下皇上就走。太后上下打量皇上,仿佛是怎么瞧怎么不成体统,终于是忍无可忍开口:“娴妃,还不伺候皇上更衣?”
“不更!寒部乃朕的子民,朕穿着自己子民的衣裳,又有何不妥!”
“皇上!”如懿又是那熟悉的夹着嗓子撒娇跺脚挤眼三部曲,可惜这三部曲就从来没成功过。“您今日如此,那你我二人的墙头马上遥相顾,您都不记得了吗!”
那可不是不记得了吗!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啊!
皇上有些尴尬地抬手拍了拍如懿的肩膀:“朕第一眼见到香见的时候,才知道何谓喜欢。朕如今只想让她高兴。”
如懿直勾勾的看向皇上,只觉腹内一腔热血在燃烧,她一眨不眨望久了皇上,只觉得眼睛都酸涩,可又舍不得少看他哪怕一瞬。
“皇上,臣妾与你相伴多年,自以为心意相通,寒香见入宫,您却疯魔至此?”
“如懿啊,你细想想,你这又是守孝又是冷宫又是禁足的,咱相伴也没有多年吧?”
见今日火候差不多了,怕皇上再嘴贱下去,如懿万一没忍住立刻动了手。太后便叫了停,“算了,皇上不愿更衣,便不更吧。如懿,陪哀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