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寡人
他安静地等着，也不问什么。
不一会儿乾清宫里面出来两个人，是周贵妃牵着十三殿下的手。
周贵妃眼里有泪，似是哭过了，走路都是虚软无力的，还得一边的嬷嬷撑着才行。
“太子殿下。”瑞庆公公提醒他可以进去了。
赵熙抬起头，大步地上了台阶，一边的上官烟也赶紧紧随而上。
到了乾清宫里，里面烛火通明，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浓重的香味，薰得叫人有些不适。
赵熙如若未闻，但是上官烟却呛得没忍住轻咳了一下。
龙床上的显宗皇上，瘦得脱了形，整个人像是骷髅一般，头发也是花白又掉落得没有几缕了，每每看一次，上官烟都觉得有些可怕。
可是她又不能怕，恭恭敬敬地磕头：“儿臣上官烟，谨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显宗皇上喘着粗气，看着她和赵熙一块儿，好生的高兴，点了点头：“如此这般才对的啊，甚好，甚好。”
他说不了太多的话，一挥手，一边的瑞庆公公赶紧就捧着盒子上了来，送到上官烟的跟前：“太子妃娘娘，这是皇上给你的赏赐，皇上希望你往后能辅助太子殿下，共筑云朝昌盛。”
上官烟接过沉甸甸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不敢打开看，交给身后的下人，然后磕头：“儿臣谢谢父皇赏赐，原父皇早日康复。”
显宗皇上笑了，一笑就点牵动着心间的痛，气又喘了起来。
一边的公公，赶紧奉上水让显宗皇上喝。
一会显宗皇上这才缓了些，一手按着心口压着痛这才道：“如今也只怕你说的话，才是最真的。”
他虽老矣，虽然命不久矣，但是他没有糊涂到眼肓心花的。
只有他活着的一天，上官烟的太子妃之位，才会坐得稳固，所以也只有上官烟希望他长命百岁的。
“父皇，儿臣与太子，皆都是这般心思的。”上官烟看了看赵熙，又加了一句。
今日已经完婚了，他与她也是连在一块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
显宗皇上挥挥手：“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做个贤惠的人，好好的，辅助熙儿。”
“儿臣谨听父皇圣言。”
“你下去吧。”
“是，父皇。”上官烟起了身，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去。
显宗皇上又跟身边的人说：“我今儿个精神好，你们都不必在这里侍候，都下去吧。”
宫人识相地，也鱼贯而出，把门给带上了。
屋里只有赵熙与显宗皇上，还有一盏盏散发着奇香的烛火。
“阿熙，你现在，还是恨父皇的自作主张吗？”
赵熙垂眸：“熙儿不敢。”
“不敢与是不是，并没有关系，你要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有了上官家的支持，有了天命民意，你才能坐得稳，懂吗？”
赵熙没吭声，只是垂眸看着手指。
尾指那里，有小小的伤口，以前和夏蝉在一起的时候伤的。
他没上药，只把这个小伤痕当成了纪念，想她的时候看一看，就仿若她在身边一样。
“阿熙，以后你一定会明白父皇的，你切记，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若是心慈手软，那你终将会是失败，父皇这么多孩子，最善良仁慈的是你，可让对父皇最是有孝心的，却也还是你。如今父皇，如那日落西山，也是时间无久的了。”
说得有些激动，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赵熙赶紧上前去，轻拍他的背：“父皇你别说那么多，缓些吧。”
“你坐上这个位子，你一定要知道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父皇早知晓你们兄弟几个自相残杀，父皇也知道小七是谁杀的，你以为父皇不心疼吗？可是父皇不能啊，没有铁般的手腕，没有过人的魄力，是无法坐得上宝座的。”
赵熙有些震惊，原来这一切父皇都知道，但是父皇却从来没有阻止过。
“熙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皇的苦心，你也会像父皇一样的，朕，寡人，寡也，寡也。”
越说越是激动，心口痛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赵熙也赶紧叫：“来人啊，快叫御医过来。”
显宗皇上还抓住他的手：“如今看着你立了太子妃，朕，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并不是朕不喜欢夏蝉，而是她不能给你生养孩子，你对她动了心，这是大忌，大大忌，我们赵家江山，以后必会乱，你懂了吗？”
他瞪大眼睛，有些凶狠。
赵熙怕刺激他，轻点头：“父皇，你不要说了，熙儿都明白。”
外面的人进了来，又围着显宗皇上，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一会御医也是赶紧进了来，虽然缓解不了显宗皇上的痛，但是每日做的事，都是这般。
赵熙出了去，却看到了十三殿下。
他歪头看着他，眼圈微红：“九哥哥，父皇是不是快不行了？”
赵熙复杂地摇摇头：“不是。”
“九哥哥，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的，九哥哥，不是说只要我好好读书，只要我听话，父皇就能一天比一天好吗？他们都说我还没有长大，父皇不会丢下我的。”
他咬着唇，似乎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惶恐，也有些害怕，眼泪在打转。
赵熙低头看着他：“十三……。”
张开嘴，却又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只能摸摸他的头：“早些回去吧。”
“十三殿下。”宫女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赵辰依依不舍地往乾清宫看了一眼，然后便跟着宫女下去了。
一边的上官烟安静地看着，等着十三殿下一走，便行了过来，轻声地说：“太子，我们现在该去宴席那儿了。”
赵熙没等她，顾自转身便走。
小敬子追了上来，手持佛尘，殷勤地侍候在一边。
上官烟叹了口气，有些恼，可是在宫里，她的大小姐脾气都得忍着。
她的太后姑妈说了，慢慢地忍着，等到她生下皇子后，一切就安稳了。
没事的，她年轻，她身体好，这一点，就是那个夏蝉所比不上的了。
太后姑妈是没有说错的，她也会克制自己的脾气，在后宫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