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留恋的飞蛾
我看向记录本，上面有着楚玥的名字，用的名号，是我的“女朋友”。
我有些愣神，为什么是楚玥来保释我？为什么会是她？我昨天晚上和她吵了一架，我们八字都不搭边，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会走上不同道路，却莫名其妙的相缝在一起。
“把字给签了吧，这么晚了让你女朋友一个人来也不容易，签完出去陪陪她。”
我从年轻警员的手中接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拿上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以后少做这种事，我看你大男人一个，却精神萎靡，少作贱自己了，喝酒伤身。”
我点点头，似乎默许了年轻警员对我的这一番出自肺腑劝勉之言。
我走出门口，点上了一根烟，楚玥就站在门口的外边，背对着我，面向马路上往往来来的车辆，和遍地高楼的城市。
起风了，微冷，夜很深，连我的心也被污染了，我很反感别人用“女朋友”这个词来调侃我，或以此自居，我没有从顾薇的阴影走出，很敏感，我甚至一度抗拒，却还是被随波逐流，不得不去学会接受，仿佛接受一切力不能所及的事情，把这些都埋藏在心底的土壤中，任其发芽滋长，然后成为一桩桩健硕的藤蔓，缠绕住自己的那颗原本热情的心，明明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做任何的事，直至成为一个冷漠的人。
起风了，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的身影好像顾薇啊，我现在懂了，多年前的思念，就像一颗打出去的子弹，在看到好似你三分时的人，我便慌了神，被这颗飞出多年的子弹所击中眉心。
我渴望着，我希望着她就是你，我依旧在幻想着，但现实归现实，幻想是幻想，我没有言出法随的能力，我没有指物成金的魔法，谁都渴望成为对方生活中的超人，为对方遮风挡雨，保驾护航。
我吸了口烟，沉默着，不愿意去面对她。
她察觉到我，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眼角有些湿润，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我不知道她哭了，她没有抹泪的动作，独自一人让风吹干，这或许就是独属于她的方式，我无权干涉。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低下头，不愿意去面对她的脸，我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直面于自己的父母。
我刚才在酒吧那种嚣张的气焰，在这个女人面前毫无保留的消散而去，就好像一只温驯的小羊羔崽子。
“陈真打了电话给我，告诉了我你在酒吧打了人，进了公安。”
我沉默着。
我想起我曾经的确是把楚玥的联系方式告诉过陈真，以为他们都只会聊聊天，然后互相删除，没想到留了这么久，我想骂陈真，是他让我见到了昨天被我深深伤害过的女人，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他，我可能真的就得关一夜。
“谢谢你，这保释的钱，我······”我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以后再还你钱。”
我将吸完的烟抽掉，然后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我太渴望逃离这里了，因为回忆在涌现，昨天她骂我人渣，骂我畜生，我都没有还口，我仿佛已经潜移默化的接受了这几个昵称，毕竟我就是烂人一个。
“向阳······”
她叫住了我，声音温柔，没有夹带着一丝的威胁，我停下了脚步，却还是不敢回头，我怕我回头会再一次看见她那充满泪水的眼睛，看见她那因为我而消瘦的脸，我怂了，真的怂了。
“你难道······真的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我心头一颤，开始分析拆解这段话的含义，她是想挽留我？还是想要报复我昨天的冷漠？我想不到了，我只想做个简单的人，我还是对“女朋友”一词敏感。
我回过身，直面她，她并没有流泪，而是一脸的愁容，月光出奇的穿过城市灯火阑珊的霓虹雾霾，打在她的身上，我说道：“请你以后别以我“女朋友”自居了，这对我们双方都很不方便，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还请你自重。”
“为什么？”
她哽咽了，微微低下头，不让我看她的眼睛。
我沉默着，她哭泣着，我没有安慰，她没有请求，我们双方的心灵都是如此的脆弱，都是如此的无助，在这个夜，有人寄托，有人失去，也有人获得收获······
“难道······你就不能忘记掉顾薇吗？”
我愣了，忘记顾薇这是个多么容易说出口的话啊，但能做到吗？忘记了她也就意味着我忘记了我四年的青春，我思念了两年又算什么？算那流逝而过的空气吗？
我没有直接回话，我反问道：“你难道就真的相信一夜情真的能走到最后，白头偕老吗？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吗？”
这次换她沉默了，我想流泪，我从来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其实我的内心很脆弱，我不想说重话，这会伤害到双方的心灵，我背过身，抽出了一根烟，心中感叹道：真他妈惆怅啊。
可突然间，我的腰被搂住了，楚玥将她的脸埋在我的后背，从后方传来的温暖，使我有些不知所措，这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从记忆里的深处被唤醒，是曾经的青春，是曾经的一腔热血，这些都和顾薇有关，我带着她私奔的那日，她就是从后方搂住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后背，轻声说道：“我爱你，向阳。”
“求你了，向阳，别离开我好吗？我真的······真的很不想一个人待在这漆黑的夜，我不想没有依靠，我不想······”
她哽咽着，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沾湿了我的后背，我的眼眶也留下了泪，望着我前方那一条没有路灯漆黑的道路， 我本想一人独自承担，却被后方的温暖抱住，我说过自己就是那一只不配拥有光明的飞蛾，心中所向，却无法够及，心中向往的太阳依旧活在心中，而现实的太阳我永远都看不到。
可明明楚玥是走在光明道路上的人，与我打不着边，也不用大费周章的将我从黑暗的世界拉出来，这是何必呢？放弃了自身前方的光明，要去和黑夜中的飞蛾为伴，为舞，许多人都渴望光明，只要有一点光，便会有成千上百的飞蛾流连，我望之莫及，可却一个得到了光明的飞蛾抛起一切，要去黑夜中寻求自己心中所坚定的那份爱情，但这份爱情能不能走到最后都还是未知数，这是多么的荒唐，多么的可笑。
后背传来的温暖越发的清晰，我猛然的将烟从嘴边抽掉，挣脱了她的双手，向着黑暗的道路上迈出几步，然后转身对着她骂道：“老子都被你讹钱了你还不知足？你想要依靠，那就去找让你怀孕的人啊，别来找我这个人渣，老子不陪你，你有你的光明，你有你的前途，而我只是黑夜中一个憧憬着光明的飞蛾，不必让你对我可怜兮兮。”
她没有放弃，顶着泪水也向前方的黑暗踏入，脸上更加苍白，她咬着嘴唇，恋恋不舍的看着我，这是做了人流后的身体不适。
我沉默了，她更加不适，我没有要去搀扶她的动作，她好像看到了我的决心，将踏入黑暗的脚收了回去，然后默默的转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她的身形越发的渺小，在那条两侧都有路灯的街道上，她越发的孤独，她弯着腰，双手环臂，低着头泣不成声。
我也不知我何时眼泪都已经流过两侧脸颊，直至汇聚于下巴然后滴落在地才察觉出，自己是有多么的狼狈，自身周围的夜越来越黑，把我吞噬。
我重新点上了一根烟，看着她的身影越发的模糊，越发的消散，我怕了，我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心中那最后的一点良知被点燃了，我骂了一句脏话，朝着楚玥远离的方向追去，我脱离了黑暗，迈入了光明，与其让一只光明的飞蛾去追随光明，她势必会在路上受到挫折，打击，伤心， 缺少陪伴，而我，也就做一回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