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胖子倒戈
吃了一瘪的龙学晨见王国卿话锋一转，忽然问起黄明海来，迟疑片刻，缓缓说道:“黄明海同志工作能力不错，在老师们中间有很高的威望。”
“哦，那他也是老师出身吧？”王国卿不咸不淡定问道。
“是的，黄组长以前是中学老师，教学方面颇有建树，业务能力还是不错。”龙学晨不知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龙乡长，今天全乡的老师都来上访了吧？”王国卿喝了一口茶，半天没说话，忽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是的，都来了，啊，不是，应该差不多来了一些吧。”龙学晨下意识地开口，愣怔一下，忙改口说道，有些冒汗，上了你的洋鬼子当。
王国卿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不急不慢地说:“今天老师们都来了，可是，在老师们心中德高望重的黄组长居然都不出来露个面，是官僚还是心里有鬼呢？这要寒了老师们的心啊。”
不待龙学晨回话，王国卿继续说道:“同志们，鉴于此次上访事件造成的影响极坏，教育组长黄明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在事件发生后没有任何处置措施，我建议，免去黄明海同志教育组长的职务，新飞主任，散会后，你去起草一个免职文件下发。”
全场哗然，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张新飞点头答应一声，也不说话，在本子作了记录。
“王乡长，你不能这么做。干部任免要经过党委会议研究商讨通过，贺书记在休病假，是不是要与贺书记汇报沟通。”龙学晨心中骇然，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很是意外，没想到王国卿如此强势，直接就把黄明海给撸了。自上任后，黄明海主动向自己示好靠拢，作为自己为数不多的追随者，怎么样也要拉他一把。
“龙乡长，别忘了，我还是党委副书记，贺书记病休，由我主持工作。至于贺书记那边，我已经汇报过情况，他是支持的况且，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开班子会吗？只是，今天的重点不是讨论黄明海的去留，而且讨论讨论老师们的工资怎么发。”王国卿厉声说道。
龙学晨有些颓唐地看着王国卿，压着怒气，只好搬出杀手锏，沉声说道:“王乡长，我们决策提倡民主集中制，你这样做，传到上面不太好哦。”
“龙乡长，传到上面才好，让上面知道，有人在搞阴谋，策动群众闹事，我想知道，事情如果查下去，会查到什么人的头上。你说的没错，我们是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是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但是你别忘了“个别酝酿”，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可以特事特办。”王国卿很是不客气，你搬出你的书记靠山，我有我的规章制度。
见王国卿居然如此解释十六字方针，龙学晨有种要晕倒的感觉。
“既然黄明海同志教学能力不错，还是让他继续回到中学教书育人吧，人尽其才。我相信，回到校园的黄明海同志，会如同回到水中的鱼，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王国卿直接下了定论。
接着王国卿调转话题，看向最后排坐定的李顺平:“李所长，现在财政所能拿出多少钱给老师发工资？”
面对王国卿的这句问话，李顺平心里不知演练过多少遍，该怎么回答早已经烂熟于心。
可是，此刻面对锋芒毕露的强势乡长，李顺平居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特别刚才王国卿三言两语把黄明海给撤了，让李顺平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脑子急速转动，想着该如何回答。
“李所长，好好跟王乡长汇报下财政所的实际困难，有困难就要提出来嘛。”龙学晨的声音从前排飘了过来。
“这个姓龙的，不给我留退路啊……”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李顺平额头的汗珠不断渗出。
看着李顺平的慌乱，王国卿自是明白其中缘由，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志们，我们有些干部，对上讲假话，对下讲官话，对同级讲大话，对群众讲空话。所以，我奉劝某些干部，不管面对上级还是下级，都要实事求是，辩证的看待问题，不要站错队，就不会犯大错，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李顺平听着王国卿的话，如此敲打自己，再不和乡长对着干，可真的就要步黄明海后尘了，那真的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于是心中一横，站起身，微微躬身，胖脸上堆起笑，很是坚定地说道:“王乡长，困难是有一点……”
龙学晨的脸上舒展开来，又躺到靠背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不是拿官帽子去作保证，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去弄全额补发工资。
“不过，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我想一下办法，尽快按王乡长的意思，在开学之前把工资补发。”李顺平低眉顺眼地把话挤出来。
话音刚落，龙学晨好似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惊诧地转头看向李顺平，双眼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顺平，眼神如果能杀人，李顺平早就千刀万剐了。
面对龙学晨凌厉的眼神，李顺平惶恐不安，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低着头，在本子上胡乱涂画。心中暗自叫苦，龙乡长啊，真是对不住了！如今的形势，自保才是上策。倘若继续一路走到底，我头上这顶帽子也难以保全啊。
龙学晨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嘴唇微微抖动，心中涌起一股愤怒。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背叛的苦涩如鲠在喉，只能自己咽下。
王国卿啊王国卿，你这一手玩的真是高明啊！杀鸡儆猴啊！不仅斩掉我一员大将，还收服了这个可恶的李胖子，最为关键的财政大权也落入他手。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李顺平的识趣倒戈让王国卿很是满意，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李顺平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也可以用用。
“李所长，全额发放老师工资有没有困难？”王国卿看着李顺平，很是温和地问道。
“可能还会差两个月的费用。”李顺平也不敢隐瞒，直言不讳。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纪委书记周东明开口说道:“王乡长，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于周东明，王国卿很是敬重:“周书记，但说无妨，集思广益嘛。”
“王乡长，既然还差两个月的费用，要不就把我们政府这边的工资挪一挪，先垫发给老师们，再者就是发动政府这边的人员，大家凑一下，等以后款项下来了再还给大家。”周东明犹豫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王国卿感激地点点头，知道他是想帮自己解围。只是这两个建议估计也没几个人支持，毕竟涉及到自身利益，就算表面上不说，心里也会不乐意的。
“这两个建议倒是不错，我没有意见，可以尝试一下，不过还是要先听听大家的意见。”明知道这个操作不现实，王国卿还是接过话头，试探地说道。
一听说要垫钱，台下众人立即炸开了锅。龙学晨轻哼一声，不满地说道:“各位，我家最近有些困难，手头实在是不宽裕……实在有心无力啊。”
随着龙学晨的话音落下，大家一个个开始表态。宣传委员谢伟军站了起来，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奈。
他看了一眼王国卿，缓缓开口：“王乡长，我理解乡里的难处，但是坦白说，我刚从学校调过来，自己也被拖欠了这么久工资，半年没收入了，垫资这件事，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歉意。
组织委员郑丽梅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她站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乡里好，但我家的情况大家也清楚，还有两个孩子在上学，我真的……真的没办法了。”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班子成员也相继站起身，面露难色。政法委员曾忠生更是抱怨道：“我去年给派出所垫了几百块办案经费，今年还没拿回来呢，手头真的紧。”
会议室里，气氛一下子变的凝重起来，王国卿的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阴沉。他猛地站起身。
“你们这些人，为人民服务喊的震天响，有利益就争 有困难就躲，遇到问题推诿扯皮、回避矛盾；该担责时缺乏担当，万事躲为先。
王国卿毫不客气的一顿训斥，众人都默不作声，
垫资一说无疾而终，会议继续进行。达成一致。去市里找信用社借贷一部分，再就是向市财政要款。而跑贷款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王国卿头上，向市财政要钱的任务则派给了龙学晨。
会议室的门缓缓地被推开，班子成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房间，每个人心中有着共同感受：新的时代，已经来临。通过这次会议，王国卿成功地确立自己的权威。
随着最后一位班子成员离开，会议室只剩下王国卿和张新飞，李顺平三人。
张新飞看着王国卿，小心地道:“王乡长，班子会定的这两个决议，实施起来，怕没有那么简单……”
李顺平在一旁也附和道:“王乡长，不太好实施，可操作性不大。”
王国卿叹了一口气，心中何尝不清楚。杨向鸣在任期间，向市信用社借贷，到期后没钱还，信用社催了很多次，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的还了部分，最后还欠着几万没结清，这个时候去借贷，估计人家信用社领导都会躲着。
至于向市财政要钱，更是难上加难，财政局天天哭穷，哪有钱给乡里，况且还是让龙学晨去办，让他去是想指望着这个梁书记前任秘书的身份，人家多少会给点面子。
可是，关键在于龙学晨是否会愿意去做这个事，这个人滑头的很，当面答应你，背后马上翻脸。
张新飞想到王乡长给老师们的承诺，发不了工资就辞职的。还是年轻了点啊，心里这么想着，有点不是滋味，轻声说道:“王乡长，实在没办法的话，我们就先补发一部分，后续的再慢慢发。”
李顺平也连连点头:“是的，王乡长，先发一半也行，做一下工作，老师们肯定也会答应的。”
王国卿摇摇头，目光如炬:“越拖越多，越多越拖。如果我们乡里财政短期内不能得到较大改善，这笔账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时不好收场，我也愧对老师们，于心不安啊。”
一时间会议室陷入沉默，王国卿沉吟片刻，目光看向李顺平，厉声问道：“李顺平，我记得去年乡里财政状况还算稳定，为何年初就开始拖欠工资了？之前一直是正常发放的吗？”
李顺平被这样突然一问，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微微低头，他缓缓开口：“王乡长，去年底乡里财政各项支出是蛮正常，只是支付了一些银行贷款的尾款，财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本想着过了年初就能好转，可谁知……”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张新飞在一旁也面露难色，王国卿摆摆手:“银行贷款大多没有结清，这个我是清楚的，从今年开始突然就扣发老师工资，这个肯定是有原因的，必须要查清，这个工资。是被挪用还是被私吞，肯定要有个说法。不能让国家的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
王国卿的话音刚落，李顺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王国卿看着李顺平的神色，心中有底，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李所长，你负责整理一下乡里近一年的财政收支情况，特别是与银行贷款和工资支付相关的部分。新飞，你配合跟进一下，务必在三天内给我一个详细的报告。”
张新飞和李顺平恭敬地点头称是，王国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