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主
太宰与夜斗离开的第一个十分钟，涩泽龙彦在整理线轴。
他打算一会去找医生测一下自己的视力，重影可太别扭了，别真是自己视力出了问题。
此刻他对两只鬼抱有十分乐观的态度，觉得不会出什么事。
…
“你明明是活着的人，却像个幽魂一样。”太宰治叹息，“乱步先生，何至于此。”
江户川乱步的眼神堪称诡异。
“你忘了吗？”
他说：
“是你把我拉进这场幻梦之中的。”
他伸手抓住了太宰治的衣服，用力一扯，把人带的一个踉跄，避开了闪过的刀锋。
“他看不到我，却能看到你。”太宰治幽幽的道：“因为你有实体。”
是活着的，有温度的，会呼吸，有心跳。
不像自己那么冰冷。
江户川乱步是活着的幽灵。
“你那只猫呢？”江户川乱步和他仿佛不在一个频道上，“那只白色的，有着红瞳长耳，戴着两只金环的猫？”
太宰治一愣，“什么猫？”
江户川乱步仿佛发现了什么，“我明白了，你还没有接触到那只猫。”
“你所在的时间点，在我之前。”
夜斗站立在巨石之上，长刀划出一道冷弧，他看着底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人微微挑眉。
“丰苇原中国，在此引起骚乱之者，吾夜斗神降临于此。”
江户川乱步一把扯住了太宰治的红色围巾，身影逐渐扭曲，“走吧。”
“臣服于雪器之威，拂除种种污秽障壁，斩！”
…
涩泽龙彦的心脏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他撑着桌案，低声喘息。
母亲把他整理好的线轴放到一个精巧的匣子中，为他带来了一碗汤药。
太宰与夜斗离开的半小时，他喝下了母亲亲手端过来的一碗苦涩药物。
他问母亲：“夜斗先生呢？”
他其实想问的是太宰治。
他好像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不在乎。
而母亲只是微笑着答，“在除祟。”
“很快就好了。”
…
太宰治彻底失去了平衡。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撞上了桌案。
桌子上是一张棋盘，上面安放的却并不是黑白棋子，而是雕刻成士兵形状的摆件，共有九枚。
“少了一个啊。”
江户川乱步这样说到。
侦探冷淡的拿出手机，熟练的拨号，不出意外的无人接通，他的手机还剩一格电，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记起我吧？”
成为鬼魂之后，太宰治就已经失去了痛觉，他幻视四周，发现他们已经换了个地方。
对于江户川乱步看出自己失忆的状态，太宰治并不感到意外。
潜意识告诉他，江户川乱步可以做到。
他更在意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情况，毕竟还有个“人”在追杀他们，想要抹除妖邪之物。
而且……
kp，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太宰治：你在吗？］
毫无反应。
他与kp失联了。
“我们现在在哪？”他问。
“一年后的涩泽家宅邸。”江户川乱步把手机屏幕放到他眼前。这只手机的制作工艺和制式已远超现在所处的时间。
至少现在都用的是翻盖手机，而不是智能机。
太宰治的关注点从时间转移到屏幕上。
那是一张合照，白发红瞳的青年一边一个按住了两只猫猫，他身边的两个人都没有看镜头，似乎在冷战，有意识的避开了对方的一切，由第四人拍下了这张照片。
左边的人一身侦探衣装，胸口别着一只金色的怀表，棕色的帽子压住了一头黑发。这是江户川乱步。
右边的人则是规规矩矩的西装三件套，礼帽拿在手中，赭色的发尾束扎起来，搭在肩头。
中原……中也。
太宰治记起了这个人。
他的搭档。
他记忆失去的彻底，宛如格式化一般，连自己的搭档都忘了。
这不应该。
“所以现在并不需要担心追杀。”江户川乱步把手机按灭，“因为我们已经完成了一次时间上的跳跃。”
“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位夜斗先生。”
…
“跨越了……时间吗？”
夜斗看着扭曲消失的人影，若有所思。
“原来并不是这个时间点上的人，所以才会看不见。”
他倏忽间挪移到了不远处，避开了射过来的箭矢。
“不属于此世之神明啊，回到你应去的地方吧。”
站立于房顶上的人拉弓搭箭，对准了夜斗。
…
太宰治和夜斗离去的第一个小时，焦躁不安。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那句话，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涩泽龙彦有些烦躁。
母亲已经离开，他尽量平心静气的看着门外的风景，盛夏的尾巴即将离去，就连蝉鸣也微弱了些许。
天地间静寂了下来。
…
“因为他并不属于这里，所以会有人来处理他，不必担心。”
江户川乱步道：“至于原因，你应当知道，此地乃■的游乐场，■自然不会允许其他神明的存在。”
“甚至是这个世界，所承认的神明也只有荒神和牧神罢了。”
“这位夜斗先生的确是一位神明，不过不是此世的神明。就像你不属于这里，而是属于另一个if线一样。”
消音了。
但太宰治隐隐约约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说起来，时间线上的跳跃，这还是你带我达成的。”江户川乱步无奈的一摊手，“在你虚无的梦境之中。”
他变脸变得有些快，刚刚还一副冷淡的神色，现在却温和了起来。
温和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那是未来的你了。”
太宰治看着他伸手摸上了棋盘边缘，将其猛地掀翻，那些做工精巧的士兵摆件便咕噜噜的滚落一地。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于是他轻轻歪头，疑问道：“为什么要打翻它？”
“我要救一个人。”
“我要杀一个人。”
“她将存活。”
“他将死去。”
双手交握，两位江户川乱步的灵魂密切的贴在了一起，一唱一和的回答。
他们共用了一句身体，密切的像是同一个人。
“为了顺应所谓的命运。”
“为了反抗悲哀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