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平行
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十一分, 姜鹿睡不着，他看着那句“你好，程江临”, 笑了一下。
下一秒，旁边的人, 一个手臂打过来, 姜鹿倒吸一口凉气，还没反应过来, 一只脚也伸过来了。
姜鹿将手机放下：“……”
然后把楚铭鑫的手脚挪开。
他看了眼楚铭鑫脸上的伤口，叹了口气。
刚打算躺下拿手机的时候, 楚铭鑫一个翻身。
行吧……
姜鹿从抽屉找了一根绳子。
十分钟后，姜鹿帮楚铭鑫盖上被子, 因为床是贴墙壁的，怕楚铭鑫的头撞到了，顺便也把他的头给盖上了。
等他重新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时间快十二点半了。
lu：你好你好，小姨说明天你送我跟我同学上学吗，大概几点？如果麻烦的话，就不用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姜鹿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c·jl：不麻烦, 我明天也要去南大, 大概六点半。
姜鹿看着手机发懵,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名字知道了，他可以问他是做什么的吗, 好像是工程师, 还是设计师？
新建别墅楼, 应该是搞建筑的吧。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就这么问不太好吧。
人家跟他也不熟悉。
lu：现在很晚了, 你要睡觉吗？
c·jl：你早点休息，晚安。
姜鹿：“……”
他也不是真的想晚安。
算了算了。
lu：晚安。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楚铭鑫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好狠心的姜鹿，而且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他了，可恶！
六点，他们起床了。
实际上，两个人还困得要死。
但是赵辛星已经在门外敲门，还说了句：“江临过来了，你们起床了吗？”
姜鹿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来了来了。”
这才几点啊。
六点零三分。
说好的六点半呢。
累死了，脸好痛，仿佛被人揍了一拳。
姜鹿照着镜子，猛地想起，他确实是被揍了一拳。
准备好之后，姜鹿走到客厅里，发现桌面上有面包，跟一盒牛奶。
赵辛星说：“这是江临给你们买的。”
姜鹿抬起眼跟程江临对视，之后有慢慢地低头：“谢谢。”
程江临轻笑一声说：“时间还有，可以先吃了再走。”
楚楚还在洗手间里，赵辛星重新回房间里睡觉，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姜鹿坐下，小声地说：“你好早。”
“考虑到你们需要吃早餐，早了点，本来想跟你说一声，但你应该睡着了，打扰到你了？”
姜鹿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姜鹿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问他：“你吃了吗？”
“吃了。”
“那你要喝牛奶吗？”
程江临笑：“我不喝牛奶。”
“啊？那你喝什么？”
“咖啡。”
姜鹿说：“……那我下次请你喝咖啡，不过一大早喝咖啡好吗，会不会很伤胃啊，你下次喝牛奶吧。”
程江临低头一笑。
抬起眼看着姜鹿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接着看见姜鹿手腕上那根红绳子，因为皮肤白皙，倒是衬的那根红绳子越发的显眼。
“你喝吧，需要长身体。”
姜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咬了一口，又看了一眼。
“我……十九岁了。”
程江临：“……？”
“还能长身体吗？”
“……能。”程江临真的没忍住笑出声了。
姜鹿看着他笑，五官立体深邃，就连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很有礼貌的感觉。
可是……他在笑什么？
姜鹿用舌头舔了舔唇，是三明治的酱沾到嘴唇上了？
好丢脸。
程江临移开视线。
等楚铭鑫弄好之后，他们就出发了。
因为下了高速公路，基本就是南城大学附近了，一大早的也没什么车，程江临开车很稳也很快。
六点半出发，六点四十五分就到了。
为了照顾姜鹿他们回宿舍，还开进了学校里，停在了宿舍楼下。
楚铭鑫先下车，说：“谢谢程总。”
姜鹿也跟着叫：“谢谢……程总。”
等车子走远之后，姜鹿问他：“他是老板吗，为什么叫程总。”
楚铭鑫说：“他就是老总，工地上的人叫程工，去了公司就是程总。”
“你怎么知道的。”
“打听到的，你总不能叫他哥吧，而且我们跟他也没什么交集。”楚铭鑫顿了顿，说，“你可能不一定。”
姜鹿听到前面那句话，还有点遗憾，结果楚铭鑫来了个转弯，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能做老板的，肯定不是什么大善人。”
姜鹿倒不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楚铭鑫看了他一眼：“春天过了啊，端午过后就入夏了。”
他们往宿舍楼里走，姜鹿戳了戳他的脊背：“……你还好吧。”
楚铭鑫反应了一下，说：“上周就想分的，这周刚好有理由吧，他是渣男，我也不想像个冤种一样，就这样吧。”
“我跟他加起来估计八百个心眼子，何况是那位程总呢。”楚铭鑫对他眨眨眼，“你说是吧。”
话题也跳的太厉害了吧，姜鹿知道他不想说那些事，也配合着：“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吧，挺好的。”
“哦！所以你真的喜欢他。”
“没有！”
“那我换个词。”楚铭鑫轻咳一声，“你对他有好感。”
姜鹿：“……”
“我又不瞎。”
姜鹿不可思议的说：“我很明显吗？”
“刚才后视镜的时候，”楚铭鑫说，“你在偷偷看他。”
到了宿舍门口的时候，楚铭鑫又说：“他也看了你几次。”
程江临今天来学校是提前看清楚场地，顺便确认几个数据的，这些简单的事情，他原本也不用亲自过来。
他拿着电子尺，把测量的设备放在原地，等方案组的初设，给甲方确认，在心里把接下来的时间规划好。
半小时后，他拿着电子尺跟卷尺放回车里，然后发现后座有一根红绳子掉在了车里。
程江临弯腰拿起，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是姜鹿的手腕上的那条。
并没有在意红绳子断了的姜鹿正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真的绝了，打完一架之后一点睡六点起，阎王夸我身体好。
上午还有三节课，后面两节是公共写作，万金油课程啥都讲，老师也很佛系，基本不点名，楚铭鑫受不了了。
他现在身体心理双重难受。
“鹿鹿，我走了，你走不走？”
姜鹿是坚决不逃课的，但是楚楚难受他也不会让人强制留下：“好吧，你有事跟我联系，我晚上再回宿舍。”
楚铭鑫问他：“下午你去哪？”
“辅导员那里，填表格。”
“好。”
公共写作课上，老师说着说着开始说起了往事，姜鹿顺理成章的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老师还在说，自己曾经巴拉巴拉。
等接近下课的时候，老师就开始布置下节课的作业，根据他刚才说的经验，来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以达到培养口才的能力，顺便也是期末考试的作业，计入总分。
姜鹿：“……”
他没听。
哎，造孽啊。
他还没烦恼完，手机滋的一声，姜鹿打开手机一看。
c·jl发来一条新消息。
困意顿时消散！
姜鹿点进去。
c·jl：你有东西落在我车上。
lu：什么东西？
c·jl：一条红绳。
程江临还贴心的附上一张照片。
姜鹿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空荡荡的，真的掉了。
说起来，这条红绳子还是赵辛年亲自给他戴上的，结合处用火烧过，说是保平安的。
当时楚楚跟自己说，红绳子快要掉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但是掉在了程江临的车上，倒是让他觉得这事情也太巧了。
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感觉在手腕处微微发热了。
lu：我中午去拿，可以吗，我快下课了。
姜鹿想了想，敲字的时候感觉指尖都在发烫。
lu：请你吃顿饭，感谢你捡到我的绳子。
c·jl：不用，我请你吃，你出来吧。
lu：好啊！还是aa吧，这样比较好。
程江临考虑了几秒后。
c·jl：好的，你说了算。
姜鹿嘴角微微的上扬，然后抬头看见ppt上写作课老师布置的作业，心里又苦又甜。
准时下课后，姜鹿拿着自己的小书包，第一个冲了出去，咻的一下就没影儿了，同班同学刚抬起手缩了回去：“我还想问他刚才老师讲了什么内容……姜鹿今天下课跑这么快？”
“干饭啊！”
“卧槽，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跑得这么快！”
“楚铭鑫呢？”
“早就翘了。”
姜鹿在学校东门早就看见那停着的黑色车辆，他气喘吁吁的走过去，程江临也跟着下车。
“坐副驾驶。”
姜鹿那句我可以上车了吧，卡在喉咙处。
程江临笑：“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姜鹿赶紧哦了一声。
“就……没有其他人吗？”
“没有。”
程江临看着他背着书包，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伸过手去。
姜鹿疑惑的看着他。
“书包，放在后座。”
姜鹿将书包取下，递给他。
然后程江临将书包放在后座，接着带他上了副驾驶，总之过程中，都让姜鹿有点受宠若惊。
发生了什么。
这个意思，是不是，是不是打算让他请客啊。
他卡里还有多少钱来着……程总是不是要吃贵的东西？
没经验。
上了车后，程江临探了探冷风口，温度正好。
“想吃点什么？”
“额……都行，你看着来吧。”姜鹿说，“我不挑食。”
程江临见他似乎有些紧张，眼珠子到处乱飘，就是不看着自己。
“姜鹿？”
“哎。”
“我不知道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介绍一下吧。”
姜鹿这才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忌口吗？”
程江临向来不会在吃的方面为难自己，如此便诚实道：“我挺挑食的。”
姜鹿：“……”
这个咋办，他不挑……
“那不如你说了算吧，反正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吃多少我也无所谓，都可以的，你不吃的话，我吃，我不喜欢浪费食物，我现在……还在长身体，你说的嘛。”
程江临抓着方向盘，单手挂挡，笑了一下。
小男生挺可爱的。
结果姜鹿万万没想到，他停在了一间很不起眼的饭店旁边。
上面写着，罗氏煲仔饭。
这家店姜鹿跟楚楚吃过，还不错，特别喜欢吃锅底的那层，像锅巴一样。
程江临说：“之前有同事推荐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好吃的！”姜鹿眼睛亮亮的，“信我，不好吃我请你吃，好吃我也请你吃。”
姜鹿说话的语气跟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一种令人期待的感觉。
好吃的，他就分享出来，不好吃的，他也会说出来。
体验惯了社会上的各怀鬼胎，这种感觉，倒是令程江临非常的新奇。
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店小精致，装潢简单干净。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板娘看了眼姜鹿的打扮，t恤运动裤运动鞋，看样子是隔壁南大的学生，至于另一位，衬衫，价格不菲的手表，穿着皮鞋……看着像大款。
“扫码自助点餐。”
姜鹿：“好的，我们自己来。”
一顿饭花了十五分钟吃完，速度极其快。
最后付款的是姜鹿。
程江临点头：“下次我请你。”
之后重新回到车上时，程江临将一个小袋子递过去。
“你的绳子。”
姜鹿双手接过：“谢谢。”
一个漂亮袋子装一条绳子，很精致。
“我看了下，应该是自然断开的，建议一句，最好不要重新戴上去。”
姜鹿嗯了一声：“我也没这个打算。”
“如果是保平安的，你可以重新求一条。”
“也有可能是我磨的。”姜鹿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可能不太适合戴手饰。”
程江临看了眼他的手腕，很细很白，感觉能一手圈住。
从那天开始之后，他们会偶尔在微信上聊会儿天。
姜鹿知道程江临是工程师，跟几个学长开了工作室，然后考了证，得到了资质之后，慢慢地做到现在的地步。
而程江临知道姜鹿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拿奖学金，希望不挂科，顺利毕业，毕业之后找到好的工作，提升自己的阅历。
透过手机屏幕，好像能感受到一个大学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lu：如果我想成为大老板的，是不是也可以哈哈哈。
c·jl：当然可以。
lu：你在哄我吧，哪有这么简单。
c·jl：如果这是你的理想和目标，实现是很不简单的，我欣赏且佩服。
姜鹿突然感觉还是身体有股暖暖的热意席卷而来，酥酥麻麻的，胸膛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高数练习册上还有最后一道选择题，缓解了心情。
最后一题向来都是难的。
姜鹿本来有序的思路突然停止了。
lu：程先生，请问你现在的理想跟目标是……
c·jl：正在进行中。
南城大学唯一的好处就是，期末安排的早，放假也早，要比其他地方的学校，假期多了十几天。
五月底是姜鹿的生日，在最后一场期末考试里渡过了，楚楚给他送了红包之后，接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暑假要去外面租房子住，顺便说一句，他还交了新的男朋友，似乎刚交往十天左右。
姜鹿：“你注意安全。”
楚铭鑫：“你打算去你小姨家里吗？”
姜鹿歪了歪头：“不太想去，也不想回家，回去我也没什么事做。”
但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而是因为这个学期，他喜欢了一个人！
不想回去。
回去要露馅。
他根本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说这些事。
楚铭鑫笑了笑：“那你要不要跟我合租？”
“你男朋友怎么办。”
“他又不会跟我住，你怕什么。”
这个提议不错，姜鹿有点心动：“我考虑一下，我得想个办法不回去。”
“打暑假工。”
“那不如回家帮忙。”姜鹿无奈，“这应该是我妈的回答。”
“准备考研。”
“……大一考研，也不是没有，但是不是太早了。”
楚铭鑫问他：“你考吗？”
姜鹿说：“不考，考上了我得继续读书，考不上就是去工作，我比较想赚钱。”
宿舍里的冷气机启动时嗡嗡作响的，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楚铭鑫停止收拾东西的动作，转过头说：“那你考虑一下，我的世界，随时欢迎你。”
姜鹿笑了笑：“好。”
暑假这段时间是施工的好时候，程江临只负责报建审批的过程，其他的施工竣工交由建筑施工组来负责，也就是另一个总工，今天他过来学校一趟，跟负责人交接的。
学校现在基本走得差不多了，人也少。
姜鹿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他拿着几支笔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时，就看见迎面走来的程江临，还有两个学校领导，其中一个是教学主任，之前申请奖学金的时候见过，另一个是副校长，开学典礼见过。
程江临自然也看见他了。
姜鹿感觉好尴尬啊。
走，还是不走。
姜鹿站在树荫底下，手里攒着笔，没动。
这时候，程江临停下脚步：“具体细节我刚才也说完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电联，我先去买点东西。”
旁边就是小卖部，两位领导听到后，点头说可以的，那就不打扰了。
程江临转身进了小卖部，踏进门口前，脚步一顿，微侧过身：“傻站着干什么？”
程江临笑了笑：“不热吗？”
姜鹿被看穿了，脸都红了，否认道：“我又不是等你。”
“这样啊。”程江临没再说话，转过身进去小卖部。
姜鹿脚尖的方向动了动，倔强的站在树荫下。
十分钟左后，程江临从小卖部出来，看见的是姜鹿背对着他的身影，他笑了一下，然后敛下嘴角的微笑，走过去。
姜鹿突然感觉脖子一凉，缩了一下。
“喝水。”
姜鹿转身接过冰水说谢谢。
过了会儿后——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异口同声，看着对方，突然就笑了。
姜鹿弯了弯唇角：“我就是下来买点文具的。”
“还没考完试吗？”
“考完了。”
程江临问他：“放假了不回家吗？”
“不是很想回去。”
程江临说：“那你在这里两三个月，打算做什么，暑假工吗？”
姜鹿有想过：“考虑吧，不过我还没说服我妈那边，小姨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我还没想好理由。”
阳光毒辣，蝉鸣叫的响亮。
装着冰水的瓶子外水珠不断在冒出来。
程江临突然问：“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姜鹿突然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