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鬼能长高吗
我接受不了在场所有人已经死了的现实,低头念叨着踉跄后退了几步。
病花子上前一把将我拉住,我转头与他锐利的眼神接触上,才稍微稳住了情绪。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检查“自己的”那具干尸,根本没有掺和进我们“自我毁灭式”的讨论。
直到现在,病花子神情上依然洞若观火,不知道他这种“冷面侠客”会不会冒出比文主簿更“残暴”的想法。
病花子的枯手狠狠攥住我的胳膊,疼痛感让我重新冷静了下来。
我低头盯着四具骸骨,喃喃自语:
“这里没有我的骨头也没有我的衣服,至少说明我没死在这里。
在没发现另外一个‘我’之前,缺少了关键一环,任何假设都没理由下定论。
地上的骨头无非是无聊的恶作剧罢了。”
胡大头和文主簿都低垂着眼, 默不作声。
“也许果燃说的对,我们当年没有死在这里!”病花子突然冷冷道。
他的话如同凉水溅进热油锅里,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抽搐了一下。
胡大头眼睛冒光,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啥?咱们还没死?”
病花子沉声哼了声,道:“你只要躺到‘你自己的’那具骸骨旁边,一切就清楚了。”
众人泛起了疑惑的表情,不解其意。
胡大头本就懵逼的脸更加懵逼。
病花子又冷冷的重复了两遍:“躺过去!并排躺过去!”
胡大头眨巴了几下眼,病花子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好把背在身后的骆驼给我,无奈的躺到了“自己的”骸骨旁边。
病花子当即也蹲到地上将“胡大头那具骨骸”摆正。
当他躺下的那一刻,其实我已经恍然大悟,真是高明而愚蠢的障眼法——
原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幽冥簿》、不是《四海箓》,更不是其他什么狗屁典籍而是一个常识性问题——
通常区分人的身份无非是五官长相、体态特征,再不济也是纹身、伤疤之类的,而单纯靠装束来判断,很容易会被误导,因为衣服是可以掉换的!
而体态、身高却很难找到对应在场所有人的!
如果地上的尸体是胡大头他们的,那么身高、体型、甚至手脚长短必定完全吻合才说得过去。
地上的身材、体态乍看之下确实和他们很相近,想必是经过了挑选,但百密一疏
——胡大头的身体比地上的骸骨短了大概两寸,这种细微差别,不专门比较绝对发现不了。
紧接着,文主簿也躺到了“他”那具干尸旁。果不其然!二者也有细微不同。
病花子开口道:“鬼的身高还能长吗?”
我、文主簿、胡大头,三人大眼瞪小眼,都尴尬的哑口无言场面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我发扬了厚脸皮大法——知错、改错、不认错,打着哈哈缓解了因误判导致的虚惊和尴尬
看来,病花子道破了问题的关键,文主簿和胡大头两位大聪明提出的“已死假设”不攻自破!
所以像文主簿这样识字、有文化不是啥好事,要是不识字,只会上人的当,要是认识字、有文化,还可能上书的当~~该死的《幽冥录》
还得是我家花子呀!!不然就让胡大头他俩给忽悠瘸了!~~
所有人求生的渴望瞬间被动员起来了,气氛逐渐恢复了正常。
可是我仔细回想病花子的话,他刚才说的是——“我们当年没有死在这里”,话里似乎另有深意。
他否定了地上的骨头,但并未否定我们曾经来过这间石室。事情或许还和岩画上的内容有密切的关联。
于是,我开口问:
“花子爷,你刚才说‘我们当时没有死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咱们曾经真的来过这里?”
“没错!”病花子直截了当道,“也许像岩壁上所刻的,你、我见证了一切。”
啊?
简直荒诞!怎么形容整件事情的荒唐程度呐?
——好比,你到了一家从来没光顾过的饭馆,忽然被店小二揪住讨要昨天赊下的账,而且店小二还拿着昨天的账单和你的亲笔画押。
一件没发生过的事情,现如今确确实实摆在了眼前,除非我当时喝烧刀子喝断片了,否则越听越像是疯子的悖论。
然而,转念细想,岩画上的场景,还有刚进黄金大门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都在提醒我,曾经发生的事情;
还用那十八具尸体头上的“碶魂钉”,完全是江湖中镖局的独门手段,能来到石室的镖师,还会有其他人吗?
如果再放开胆子去推测,“碶魂钉”会不会就是病花子钉到尸体头上的
我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茫然看向病花子道:“可你也说了,地上的骨头不是我们的呀!”
“不是因为骨头,是衣服!”
文主簿皱了皱鼻子问,
“花爷,你的意思是我们来到了这间石室,其他人死于非命,然后我们死里逃生,但是在逃跑之前和地上的死人互换了衣服?”
众人按文主簿的描述,脑补着当时的画面。
“和死人互换衣服?为了什么呀??”我疑惑的看向病花子,“还有,假如我来到过这里,我咋半点印象都没了?失忆了?”
“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我只能猜测到这里了,其他的细节和原委你自己去回忆!”
我扶着额头,想要先将前因后果衔接住,可线索被从中间斩断了,除非有新发现,否则很难去解释通。
胡大头迟疑了半晌,吸了口气:“不对呀,咱们没心跳、没脉搏是咋回事?”
病花子严肃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也许是受了细昏沉和褩逊忧的影响,时间变的很慢,所以和时间相关的一切事物都变得很慢,包括心跳和呼吸。”
我不可思议的瞪向病花子:
“细昏沉和褩逊忧能改变心跳、脉搏,时间流逝的慢了,心跳和脉搏也跟着慢了,以至于慢到我们感受不到。靠谱吗??”
“不知道!
我只知道,鬼是出不去的!我们只有相信自己还活着,去发掘出祭陵真正的秘密,才有希望出去,回归正常!”
病花子连说了三个“不知道”,真他娘的是一问三不知,神仙没法治!
然而,他刚说的最后一句,意义非常,虽然语气平缓,却振聋发聩!
是呀!
若像文主簿所说,我们都死了几遍了,还忙活个啥大劲呀,直接自我了断得了,这绝对属于路线性错误。
我们只有相信自己是活人,才能出去至少有希望。
豁然想明白这件事,我心头莫名愤懑:
直觉告诉我,搞出一套死去活来的好戏,绝对是有人在耍老子!
如果按病花子所说,我们几个之前就在这里见证过祭祀了,那我们怎么会再来一遍?故地重游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人在捣鬼!
捣鬼的那个“他”是谁?!接下来“他”会准备引导我们做些什么呐?
我只是个跑买卖送货的青头镖师,除了祖上曾经风光过以外,家世平平无奇、老实本分,成天就想着仨饱一个倒、老婆、孩子、热炕头,没心情管他们这些破事。
可是,“他”的那只隐形的手似乎正推着我走向未知。
“他”的目标也是木匣吗?
镶金木匣就在我手里,壁画上说它是让神兽混沌复活玉化尸体的关键;只要这个木匣在我手里,就不可能和整条脉络脱开关系~
狗曰的!按事态的发展,现在已经不单纯是要找出口了,还要弄清楚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以及我们和眼前这场祭祀的关系~
我,我们该何去何从?!
他娘的越来越懵逼了,似乎每一次捋清思路,都是为了更好的懵逼!
文主簿盯着前方的黑影轮廓,沉声道:
“要想找出答案,我们必须往前走,要想出去,我们也必须往前走。
看看我们曾经见证的是怎样一场祭祀;
看看那个模糊的黑影轮廓,到底是不是那位母仪天下的女皇帝!
看看这间石室里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前朝十九位帝王。”
我思索着文主簿的话:是的!他说的没错!或许答案就在前头,往前走!
众人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迈过地上腐坏的干尸,向着黑影轮廓走去。
胡大头发扬出一贯的“不贪生,但怕死的精神”,让我走在最前面蹚雷;
他则接过骆驼跟在其他人身后,美其名曰“垫后”。
我懒得跟他计较,借着火光眯眼看去。
不远处坐着的那具尸体,确定是个女的无疑,但手、脸白皙,头发似乎还是黑的,远看与少女无异,似乎还戴着金冠,只是模模糊糊的体态臃肿了些,与脸型十分不协调。
众人见状,也暂时舒了口气,先别管什么干尸、衣服,至少那个黑影并非像文主簿预料的有八十岁,也就不是那位女皇帝,这肯定不算个坏消息;看来文主簿之前关于十九位皇帝的推断又错了。
另外,台阶向上,骆驼的血迹就断掉了,有可能是伤口凝固了,当然更有可能是骆驼当时只走到了这里,他发现了出口,但身受重伤,才回来求援,所以出口大概率就在附近。
我们脚步加快,由病花子在前探路,当即走到尸体切近。
登上石台,再仔细观瞧
胡大头顿时“哎呀”一声尖叫,往后踉跄几步~
“鸟的!快跑!是个树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