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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摩崖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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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沿着石阶,往祭陵高处爬去,一路上经过了上百块摩崖石刻。

    石刻上雕凿的内容五花八门,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部分记录了几段惊世骇俗的历史事件,简直颠覆了我对古今帝王的认知!

    胡大头则戏称这些石刻是“金銮殿房内秘事”。

    比如有一块残酷的记载着:

    尧帝年迈之时,受奸佞蛊惑,荒淫失德。

    舜,带领部族反抗,将尧帝囚禁于平阳。三年后,舜又绞杀尧帝全部后代。最终,舜篡夺帝位。

    紧接着下一块记述:舜死前,欲将帝位禅让给他自己的长子。

    大禹不服,在濮州发动部族战争,斩杀舜帝宗族,大禹得九州。

    大禹在位时,扶持其子,开创了第一个“家天下”的“夏朝”。

    还有一段更离谱,文字中并未提及姓名,表达也十分隐晦,上边说:

    “上古年间,那段时间不属于任何朝代,黄河中游最大的部族,有一对兄妹共同执掌大权。

    因为土地肥沃,兵丁众多,所以四处征伐,周边部落臣服者世代为奴,不服者悉数屠杀。

    此后,这对兄妹便开始以万物始祖自居,所有部落都成了他们的子孙。

    经历了三番五次的血雨腥风,终于所有贵族、百姓、奴隶都“承认”了他们的“始祖”身份。

    所有人都开始歌颂这对“伟大”的兄妹和这个“伟大”的时代

    但无尽的权力让这对同胞兄妹忘乎所以,他们从和睦演化成纷争,最后到真刀真枪的敌对。

    兄长因掌握先天阵法,在战场上屡屡获胜,率先祭天称帝,还继承昆仑西域流传而来的‘羽化长生’之密。

    但妹妹为了独占长生秘法,指使后代列山氏,刺杀兄长,篡夺帝位,抹去了一切相关记载,然而‘羽化长生’法一直被兄长后裔留存。

    列山氏亲试百草欲寻仙药得长生,终因误食商陆草,毒发断肠而死。”

    等等…等等…

    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时期,石刻上雕凿了很多离经叛道的谬论。

    看的我目瞪口呆,甚至一贯以来对上古时代祥和社会的向往,也被瞬间击的粉碎。

    胡大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明显对上面的文字不认同,他不相信古人会如此龌龊,

    于是气哄哄的骂道:

    “狗曰的!这墙上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字都没真的!!!”

    我也憋不住问:“上古帝王们不会做事这么恶心吧?就为了‘帝位’还有狗屁的‘长生’脸都不要了?”

    胡大头重重呼了口气:

    “其实给上古皇帝们泼脏水的,这里不是第一个,战国时魏国有本史书叫《竹书纪年》也有差不多的说法。

    说尧、舜、禹之间不是禅让,而是尧把地位传给了亲生儿子,舜不服,起兵篡位,大禹也是篡位得来的。

    一百本史书都说三皇五帝是慈父、是圣人、是明君,就那么半部残史说他们是凶徒。

    要老子说——有些编史书的人,五官不正也就罢了,三观也是歪的!!他娘的!。”

    文主簿面色深重,显然山壁上的文字,完全颠覆了他对仁义礼教的理解。

    他沉吟道:

    “也不尽然,我们看到的史书都是千篇一律的仁义道德,但如果有人刻意让世上只有一种历史存在,那么这段历史注定是谎言。”说完喟然唏嘘。

    骆驼虽对中原文化一知半解,但江湖阅历最多,于是悠悠道:

    “人还是自私一点才正常,要是我连一亩地都舍不得拱手让人,更别说九州四海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禅让’。”

    我听骆驼说的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历史就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想打扮成什么样,就能成什么样!

    想到此,我不禁佩服他居然把人性看的这么透彻。真正的历史不重要,掌握了写历史的笔,才重要。

    文主簿更是苦笑道:“这趟下来,真是不虚此行呀,长见识!!”

    我心说:还是少见识些比较好,稀奇的东西要嘛价值连城,要嘛危险重重。相比之下,我更想安安全全押完这趟镖!!!

    骆驼见我们几个受石刻吸引,连走路速度都慢了下来,提醒道:

    “要我说,咱们不用操心别的,这些所谓的历史,影响不了咱小老百姓每个月三、五百文的工钱

    当个乐子看看就行了,往前赶路是要紧!”

    众人行至山中,路过石牌坊,便踏上了陵园神道。

    神道相当大气宽阔,若非山路,十辆马车并排行驶绝不成问题,阶梯沿山势笔直修凿,我身临其境才觉出竟然如此陡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像攀岩一样手脚并用;

    加之,白色大理石台阶年久失修,脚下条形方砖早已松动的如同老太太的门牙,感觉连只猫站在上边都要抖三抖,更别提胡大头臃肿、油腻的体型了。

    可我看他“凌波猪脚”,迈着飘逸的碎步,丝毫不担心失足踩空;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身手矫健,万没想到:肥猪也有奔月时!

    我摇了摇头,笑罢。沿神道向两侧看去,阶梯旁灌木堆中挺立着镇陵石兽,仗马、麒麟、虎、豹少说百余对。

    一对蹲卧,一对站立,更替摆设,依次由小到大排列,视野尽头最大的石兽约有两丈多高,爪子浑厚有力,耀武扬威的姿态,狰狞骇人,栩栩如生。

    走在空旷的宽阔石阶上,边上就是巨石雕塑,我恍惚间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仿佛这些张牙舞爪的石兽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把我们拍成肉馅。

    再往上爬。

    甬道更加宽阔,陡坡变得平缓如平地。

    道路两侧立着几十对人形汉白玉石像,比刚才经过的石兽更大了一号,雕工比山体上的两万多个石像生要精美百倍,就连掌纹、发梢这些细枝末节,刻画的都惟妙惟肖。

    石佣双手拄着钝锋重剑,身披细鳞铠甲,俨然一副仪仗兵的装扮,但不知何故,它们的脚踝上都带着胳膊粗的青铜镣铐,而且里边多半的人佣都没有头!个别有头的则一脸凶煞。

    青铜镣铐、凶恶脸、断头石身,骤然给我一种穿行在阴森死囚牢中的错觉。

    奇怪的是,这些石像不但没有眼珠,眼窝还被工匠凿出了两个空洞,鼻孔、嘴巴位置有阳光透射出来,似乎七窍贯穿,这与市面上的石像决然不同。

    要把如此坚硬的花岗岩镂空,难度可想而知。实在搞不明白,当时的工匠们为什么会做如此不讨巧的设计呐?

    这些眼窝空洞的脸,看起来更加叵测威严,让人莫名的生畏。

    我心说:幸亏是白天到的这里,要是晚上来,还不得把人吓个半死。自打从客栈遭遇皮人佣一劫,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见人偶样的东西就犯怵。要是单独遇上个稻草人,我都绕着走。

    “你们看,这些石佣,和姜石匠村家家户户门口立的石像是不是很像呀?”胡大头指着其中一个说。

    我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什么稀奇的,姜石匠村的祖辈们,大抵就是当年修建祭陵的工匠,这么大的工程至少二十年,肯定有一部分人在山里扎根,直到现在。雕刻的手艺自然而然传承了下来。”

    “哎?不对,你看它们眼窝里好像有血流出来啦??”胡刀头歪着头看了半天,乍喊。

    “流血?”我凝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人像实在太高了,我使劲看才能清楚,确见人佣眼窝下边流出两行暗褐色,很像是从石人眼里流出的血泪,凝固在了脸上。

    而且每个人佣脸上都有类似的痕迹。

    有些人佣流出的“血泪”更红、更明显些,做工如此逼真的脸上,突兀从眼孔中流出两行“血泪”,看的我心悸,再加上周遭的空荡死寂,头皮多少有些发麻。

    骆驼打量了一会儿道:“是铁锈吧?可能是石匠雕刻时铁屑生锈,留下来的。”

    我不以为然:“不可能…你们看所有石像其他部位都没有这种红斑,就脸上有,石匠不可能只把铁屑留到脸上吧?

    要我说,石像流血泪,陵墓逝者肯定有夙愿未了。再加上它们脚踝的青铜镣铐,看着都邪性。

    正常人哪有给镇陵石像拷锁的?还怕石像跑了嘛??”

    说着走到石像跟前,拍了拍。

    可就是这随便一拍,我感觉出了不对劲儿,石像难该不会活了吧?!

    《四海遗箓》云:盗发汲冢,获古史逸书,盖《汲冢纪年》也,载诸经史阙文,多可观者;而谬妄非圣,悖逆不经;以故见抑于儒者,而为世所訾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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