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汇合
“醒醒,快醒醒!做啥花儿梦呐?启程了!”骆驼使劲摇晃着我。
我眯了眯眼睛,看到天已破晓,淡青色的空中还嵌着残月,朦胧的旷野笼罩着薄雾。
我坐起身来犯着苶。
病花子一整晚没睡,依然神采矍铄,看不出半点困倦。
他见三人都醒了,开口说:“今天日落前要到卫州,咱们就只一匹马,还要到前边镇店上再买几匹才行。”
经过休整,我们体力多少恢复了些,尤其是我,赶起路来,脚步比昨晚快了许多。
路过一个小镇,街上空空荡荡的,我们好说歹说,花了大价钱才从当地团练兵丁手里把马匹配齐。
一路上饥餐渴饮,十分顺利,不到申时我们就进了卫州城,按着病花子说的位置,边走边打听,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所宅院前。
院门半开着,我恍惚瞥见里面有几个人影,其中有个肥硕的身体晃来晃去。
文主簿一把将门推开,只见胡大头正哼着小曲,指使着几个小厮搬箱捣柜的收拾东西,不大的院子,让他折腾的乌烟瘴气。
胡大头抬头见我们来了,满布横肉的肥脸堆出了个笑容:“呦!你们可来了,赶紧屋里坐。”
我见到是他,不自觉翻了个白眼,轻声哀叹。
我对胡大头的评价向来是褒贬参半的,雷镖头让这么个不着调的人来和我们汇合,我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惊喜还是惊吓,不过想起他在斗睇头枭时的威猛,总的来说表现还算靠谱。
胡刀统把手头东西往地上一扔,吩咐小厮带我们进到堂屋,他抽了条汗巾,擦着背说:“你们也太慢了,我晌午就到了,饭都吃过了!”
文大人将我们一整天的经历简单说给了胡大头。
讲到最后皮人俑和青眼怪被病花子降服,他越听嘴巴张的就越大。
再加上骆驼添油加醋描绘出尸体溶到墙里血肉横飞的情景,胡大头竟用崇拜的眼光望向病花子,拉起了他的脏手抚摸了起来。
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病花子皱眉看着胡大头。
待文主簿叙述完。
我实在看不下去胡大头的孟浪举动了,便向他发问:“胡大人,怎么是你来了?其他人呐?”
“废话,这是老子的宅子,老子跟病花子说的位置,肯定自己回来了。”胡刀统大大咧咧的答道。
骆驼连忙问:“胡大人,雷镖头、乔德建他们怎么样了?”
“雷镖头一柄刑天斜月斧,耍起来,没人近的了身;乔德建那小子功夫还过得去,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事,不过镖队死了不少伙计,估计这回你们同兴镖局要赔丧葬钱,底裤都要赔光喽!”胡大头摇头唏嘘了一阵,接着问,
“对了,接下来咱们怎么走?可千万别再让老子进到什么狗屁迷星阵了!”
病花子答道:你们明天继续往北走,过了安阳,进到太行山,从山里走到广阳 ”
“你先等等!”胡大头暴跳起来喊道,“放着宽敞的官道不走,你让我钻野山沟?那太行山纵横八百里,又要绕路,那么远到了平州,黄花菜都凉了不说,恐怕你胡大爷爷两条腿磨没了都未必能走出来吧?!”
病花子没理会胡大头,仍自顾自的说:
“这件事儿是文主簿和雷镖头出发前就定好的,不用再去平州府了,那里只是个迷惑歹人的幌子。”说完视线转向文主簿。
文主簿示意性的点了点头:“咱们到了广阳城,往东走到赵州安济桥外,才是这趟镖真正的目的地,到时候会有燕国官兵来接应,只要和官兵汇合,这趟买卖就大功告成了,算起来还少三成的路。”
“你们三个都听明白了吗?”病花子扫视我们。
“你还跟我们一起吗?一路上没你我可不踏实。”我央求的问向病花子。
“我今晚出发,走在你们前边,要是有危险我会提醒你们的,以防不测。”病花子说完,直接倒在卧榻上,合衣就要睡去。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都一脸懵。
我慌忙问道:“你怎么提醒我们?记号还是暗语?我们不会又被别人误导吧?”
“都不是,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病花子低语道。
文主簿转动眼珠,道:“如果敌人在暗处,也许会有盯梢的,明天如果咱们这么直愣愣出去可能还会被‘尾巴’跟上,得想个办法,引开他们。”
胡大头狠拍了下大腿:“对!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咱们得合计合计,不能失了身子…”
“放心,没人馋你的身子,失身对你来说太难了!”我打趣的说着,忽然灵光乍现,“有主意了!胡大人,叫你的小厮们装扮成咱们四个的模样。趁着天还没亮,往雷镖头方向跑,等他们走远了,咱们再动身!”
胡大头琢磨了片刻,“人我倒是能出……”
文主簿笑了笑:“就这么干!咱们也摆出个迷魂阵,让那帮劫镖的鬼东西迷糊一把!”
我怕病花子睡着,没听见我们的主意,于是拍了拍他。
“知道了!”病花子不耐烦道,“瞎折腾!”
文主簿无奈的摇摇头,走出了堂屋。
我和骆驼则被胡刀统拉着,把衣服脱给了小厮们。
小厮们做完饭,我先给病花子送了过去,本想趁没人问问他五雷墨的事,但他三两口把饭吃完,甩了两下颈骨,立刻躺了下去,好像在故意回避着我。
我也就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也算救命恩人。
吃罢了饭,我洗了个澡,浑身的伤口沾上热水,针扎一样的疼。
三叔那老东西可是把我害惨了,出来没两天,我已经遍体鳞伤了。
再加上二叔那块五雷墨实在蹊跷,当时渗到我血里之后感觉怪异,而且到现在我撒出的尿都泛着墨青色。
细想下来,心里简直比吞了一百只苍蝇还要恶心~~
晚上,我将雷镖头托付的包袱拿出来,包袱皮已经破了,露出了里边填的鼓鼓囊囊的鹅毛、兔毛。
把扣子解开,包袱里只有一个细长镶金木匣分外显眼,木匣小臂粗细,雕刻着的不知是饕餮纹还是蒲牢纹,悠悠的泛着香气,外面没有缀着锁,但密封的十分结实。
我有些纳闷,这匣身着两种纹饰一种常见于餐具,另一种常见于乐器,雕刻在木匣上实在突兀,难道有啥讲究?
又跟胡大头鼓捣了半天,说什么也打不开。
胡大头搔了搔脑袋:“哎呀?!还有老子打不开的锁?”
“这种暗锁精巧的很,咱们还是别动了,要是给弄坏了,雷镖头还不扒了我的皮?”
胡大头又掰扯了两下,还是没什么用,便悻悻然将盒子丢给我。
我找了一块粗布将木匣与鹅毛、兔毛一起裹好,包成了一个小包袱,又跟着骆驼和文主簿从胡大头家箱子底儿各拿了一把短刀防身。
为了保护木匣,我们四人睡在了同一间房,骆驼、胡胖子的呼噜声可谓交相呼应,吵得我睡不着觉。
暗夜中思来想去,发现才出发两天已经疑云重生:
乌衣人与娘娘是来劫镖的还是来杀文主簿的?另一股势力到底是不是琅琊厅?琅琊厅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还有病花子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雷镖头真的是中了“织念虫”的招,失忆了?
越琢磨越想不通,辗转反侧间,我感到气血不停的翻涌,周身百骸不再受控制,骨头好像正在和皮肉分离,浑身酸疼,使不上劲,像是染了风寒,又像是鬼压床。
这种状态维持了很久,等到天快亮了,我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