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师尊他用情至深
用、情、至、深？
什么叫用情至深？
是近十年的冷眼相待？是对所有霸凌的置若罔闻？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被心魔吞噬，最后被逼的叛出宗门？
他对别衔月有满腹质疑，质疑他的真心深情，可静静躺在他体内的那一缕魂魄，无声的反驳他，告诉他，一切的一切，可能都有苦衷和原因。
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一个人一步步把喜欢的人往死里逼？
复杂的情感交织，搞得岁聿头疼欲裂，他抬手止住厌无心的话：
“非要是用情至深吗？就不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或者……或者我这里，有他一定要拿到给别人的东西？”
说到后面，他自己也觉得心虚至极，什么样的东西要一个人用自己不入轮回去赌呢？
那个人还是别衔月。
厌无心挑眉：
“小仙君，你这话要是让清规仙君听见，他可要伤心死了。”
“瞧你也不是特别懂何为割魂禁术，我不妨与你仔细讲讲。”
他直视着岁聿，正色道：
“宗门子弟，大多数从小受过安魂洗礼，清规仙君这种大宗门出身，洗礼肯定更隆重。受过安魂洗礼的人，三魂七魄异常稳定，死后不会成怨鬼厉鬼危害人间。
但割魂术，第一点，就是需要不安的灵魂。”
“受过安魂洗礼的修士，若想使用禁术，第一步是要先把自己的魂魄打乱。”
岁聿愣住，手不自觉攥紧：
“打乱……？什么叫打乱？”
厌无心说：“让魂魄变得不安躁动，让体内魂魄出现错乱，譬如心魔、邪术，都可以扰乱宁静的魂魄。”
厌无心静静地看向岁聿，道：“不过，我想清规仙君应该不用主动去寻找心魔。”
岁聿听懂了他在说自己就是别衔月的心魔，一时间哑然，心中疑惑越来越深，不过他暂且按下心中疑惑，只听厌无心接着说：
“修为越高深的修士，心魔出现时，就会感觉异常痛苦，他们所恐惧的画面，会一次又一次化成现实，摧毁着他们的心智，直到走火入魔。”
“清规仙君，意志乃非常人可比，他熬过了第一关，第二关便是割魂。”
恐惧的画面会一次又一次化为现实……他只是金丹期，每次当心魔来访时，就要咬着牙度过，直到现在，因为恐惧的悸动余韵还残留在心底，时不时提醒着他。
别衔月，是怎么过来的？
岁聿心中油然生出一种陌生的疼痛感。
“割魂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可以粗暴的用灵力抓住一魄，咬着牙像拔一个插进手指的木刺一样将它拔出来。”
“再厉害的修士，动用割魂术，也要循规蹈矩，像经历凌迟那样，一片，一片，再一片，小心翼翼的，把魂魄分割下来，能忍受常人难忍的修士，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将完整的一魄剥出来。”
厌无心看了眼岁聿颤抖的指尖，顿了下，垂眸接着说，“这还没完。”
“把魂魄完整的从体内分割出来后，还需要再拼起来，魂魄在割魂者附近是有感应的，割魂者在拼接这个过程中，会再经历一次割魂之痛，直到完完全全，把魂魄献出去的那一刻，疼痛才会减弱，但并不是完全消失。”
岁聿光是听着，就感觉呼吸困难了，他再次说话时，声音沙哑：“不完全消失，是什么意思？”
厌无心抿唇，低声说：“方才说魂魄只要在割魂者附近，就会有感应。”
“意思就是……他每次见到你，灵魂都会感到钝痛。”
岁聿眼眶红了，嘴唇颤抖，想继续追问，好几次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深深呼了口气，恳求道：“能不能，让我体验一下，触及灵魂的痛是怎样的？”
厌无心抬起眼睛，重瞳直视着他：“看着我。”
岁聿和他对视，忽然，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烈疼痛袭来，像被几万根钉子钉进骨缝一样，他疼的脸色苍白，瘫软在地，冷汗从额头落下，急促地喘息着。
厌无心弯腰，对他伸出手，缓声道：
“我方才只是轻轻扎了一下而已，这只是，清规仙君经历过的万分之一。”
岁聿眼神失焦，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看着房梁，许久都没有缓过神，让他有力气去握住厌无心那只手。
万分之一？
这种程度，才只是万分之一？
岁聿现在终于理解厌无心那句“用情至深”。
厌无心见他倒在地上迟迟没起来，又把手收回来，拿起黑缎，重新系在眼睛上：
“我开的药会让他残缺的魂魄慢慢长出来，小仙君，耐心些等吧。”
岁聿抖着手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喃喃道：“没有办法把我身上的魂魄还回去吗？”
厌无心摇头：“清规仙君是化神期修士，他献出去的东西，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办法替他拿回去。”
门外天光刺眼，岁聿抬起手挡住眼睛，晏微从龙狮身上跳下来：
“怎么样？跟你说什么了？”
岁聿喉头涩然：“说师傅的魂魄长得慢是正常的，让我别急。”
晏微怀疑看向他：“就这么个事你们还用得着讨论一炷香？还得特地把我支开？”
岁聿胡乱点头：“他看出我心魔问题，给我诊治了一番，开了几方药。”
晏微视线下移，果真看到他提着一包药，厌无心就诊时一向不喜有旁人在现场，都是单独一对一。
上次是因为情况特殊，怕别衔月这傻子不配合诊断，晏微才陪同的。
晏微心中疑虑稍消，拍拍岁聿的肩，开玩笑道：
“这下师尊有人陪他一起喝药，肯定就不那么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