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回当年
“沉璧！沉璧等等我！”
岁聿拖着繁琐的素白裙摆气喘吁吁，头顶上的钗环随着他的动作碰撞之间发出清脆响声。
沉璧回头将他扶住，看他这副模样，发出一声叹息，道：
“二师兄，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去见大师姐吗？”
岁聿无奈笑了下：“祭祀开始前三天就得一直穿着，这才第二天，我晚上睡觉都不敢脱衣裳，难看点就难看点吧。”
眼前人身着月白广袖纱裙，因衣料材质特殊，恍若凝着一层淡淡白霜，在夜色下散着柔和光晕。
少年双眸明亮，清澈如水，沉璧敛回目光，轻轻摇头。
看来他对自己认知还是不太清晰，连师尊都觉惊艳的装扮，到了他嘴里变成了一句“难看”。
涿州春意盎然，山路两旁白樱开了大半，风一吹，白嫩花瓣犹如簌簌白雪。
山下站着一个人，戴着黑兜帽，看不清面容，见山上缓缓下来两个人，那人掀起兜帽，露出美艳面庞，额间坠饰为其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师姐！”
“大师姐！”
二人兴奋地喊晏微，不过走的又慢又滑稽，岁聿裙摆太大，沉璧慢慢帮她师兄提着裙摆，才缓慢走到晏微面前。
晏微挑眉，调侃道：
“哟，原来是师弟啊，我还以为哪来的新娘子呢。”
岁聿面上一红，解释道：“这不是要祭山神嘛……”
涿州地貌四面环山，几百年前频频有凡间少女少男失踪，修士们调查后发觉，原是迷信村民用长相姣好，十五六岁的孩子们献祭山神讨好他。
涿光山开山掌门经翻阅书籍，找到不用牺牲孩子还能顺遂平安的法子。
于是他站出来设下规矩，每逢开春，宗中找一名未满十八的弟子，禁食三日，着华服，唱祭文，跳祭舞，这个活动延续到如今。
去年是沉璧这个大美人，今年按道理讲也应该选个美人，岁聿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就轮到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路人了。
晏微厌恶蹙眉，嘟囔道：
“早就想说了，什么祭神，说白了不就是让美人唱歌跳舞逗他开心供他取乐子吗？”
“修真界除了雷劫哪还有什么大灾害……”
岁聿愣了愣，又想起自己之前观察过，涿州，不，乃至整个九州，从未有过大旱洪水这种天灾一事。
沉璧拉了拉晏微衣角，阻止她继续激情愤慨：“师姐，现在要哄山神高兴的是二师兄，你再多说几句，二师兄可有的是苦头吃。”
晏微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闭上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掏出灵囊，翻找一顿，将一堆东西塞进面前二人怀里，絮叨说：
“这是红镜，能照出一个人灵魂本来的模样，万一你们碰上妖怪，镜子一照，搭配上这游隼翎羽，一溜烟功夫就能跑老远了！”
“这是一瓶很管用的跌打损伤药，虽然不能医死人，但是可以肉白骨，只需一滴，身上伤口立马消失无踪！不过要是打架打的肠子流出来……
你得先把肠子塞回去再往伤口上滴啊，要不然到时候肠子留在外面够别人取笑你们的。”
沉璧打断她的话：“师姐。”
晏微怔然：“怎么了？”
岁聿小心翼翼询问道：“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沉璧担忧看她：“听闻当今魔族少尊主，生性残暴，戕害手足，不是好相与之人。”
晏微大咧咧挥手：“害，没事，他杀得是他亲爹亲哥，我按咱们这边的算法，顶多算他表姐，我而且我又没对他做什么，他不会针对我的。”
杀亲爹亲哥还叫没事吗？
岁聿和沉璧惊恐对视，看晏微时，目光愈发同情。
晏微丝毫不觉，又道：“可惜你们不能来若耶玩，我跟你们讲，若耶中心建筑，妈的长得跟根大几把一样……”
沉璧面色瞬间涨红，岁聿尴尬的喊她：“师姐……”
晏微忽然意识到眼前二人还都是童男童女，轻咳一声：“抱歉，那边民风比较开放。”
在城中心修个几把建筑，这特么也太开放了吧喂！
她转移话题：“师弟，祭祀还要演奏呢，你会弹琴？”
沉璧偷笑，小声道：“师尊单独辅导，一个音一个音的教呢。”
岁聿想到别衔月听到他弹琴时几乎绷不住的脸，顿时羞耻起来：
“沉璧，别说了。”
“咚——咚——”
山上传来钟声，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已经寅时了，这个点会有弟子早起修炼跑步，如果让他们看到晏微这个魔族人士在涿光山地带的话，肯定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三人都没想到相聚时间会如此短暂，晏微忽然张开双臂抱住眼前二人：
“好好保重，以后师姐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岁聿和沉璧都红了眼眶。
晏微如他们而言，是除了别衔月外最大的依靠，她性格开朗随和，不同于别衔月刻板严肃，令人望而生畏，在岁聿和沉璧幼时总爱带他们到处疯玩。
后来魔族血脉一事被别衔月发现，沉璧和岁聿抱头痛哭了好几天，她走后，两人难受的都生了场大病。
不过岁聿是被他的好师姐演决裂戏码时打的。
晏微摸了摸两人脑袋，重新戴上兜帽，狠狠心，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沉璧和岁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走到山腰处，步伐才快起来。
“师兄！你走慢点！会摔的！”
岁聿猛摇头：“不行不行！这副模样平日里他们的眼神就够让我不自在的了，若是再碰上那些外门弟子晨跑……天哪！我想想就觉得可怕！”
岁聿想了想几百个人注视着他，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台阶拐角处，一批身穿浅蓝练功服的外门男修整齐的跑了过来。
山间台阶算不上宽敞，只可供五人并排，岁聿避无可避，拖着裙摆不知所措，恨不得一跃解千愁。
沉璧在一旁看他局促模样，安慰道：“师兄，其实也蛮好看——”
“你别踩我！”
“哎前面人怎么不走了！”
“你脸红什么？”
男修吵吵嚷嚷，打断沉璧的话，前面的木然不动，脸色通红，后面的好奇极了，纷纷跳着往前观望。
涿光山上，各位长老的内门弟子是打小培养，除住宿男女有别，平日里都一同修炼，彼此都混的亲如兄妹，譬如岁聿和沉璧。
就算暗生情愫的，因是日久生情的原因，长老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影响修炼怎样都成。
外门弟子就不一样了，男修女修分开修炼，除重要活动需一同出席，其余时间见都见不到异性。
面前亭亭玉立贸然站着两名少女，年轻纯情的男修们哪见过这场面，只略略看一眼都面红耳赤的不行了。
沉璧唇角勾起，似是习惯了万众瞩目，朗声道：
“烦请诸位师弟们，让个路。”
她年纪虽小，但颇有气场，周围人不自觉让开一条路，供他们二人往上走。
待他们走远后，一众男修才开始窃窃私语。
“能随意出入，还没有穿涿光山的弟子服，是内门弟子吧？”
“肯定是了！那女子腰间令牌都与我们不同！”
一名少年憧憬道：“那位白衣女子，身着如此华丽，会不会什么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子啊？”
另一名少年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
“仙子什么仙子？没看到他发尾那条白流苏吗？那是今年被选出来去祭祀的弟子。”
“啊我知道！是清规仙君座下，那个人很好的二师兄！”
“啊？是男的啊？”
“传闻二师兄长了张路人脸，寡淡至极，看来传言也并不属实嘛，人家明明宛若天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