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臣女还是儿媳
窦章辞颤颤,点头。
马车吱呀呀跑着,一路畅通无阻进到内廷。
昭阳殿中,所有嫔妃、公主及未成年的皇子们济济一堂。
殿中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窦章辞被崔诩搂着跨过门槛,抬眼便吓一跳。
好……好多人!
全都看着她,见她身上衣衫的颜色,满殿愣住,足足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悄然打量的目光看得窦章辞很紧张,同手同脚走向前走,差点自己绊到自己。
纪德妃掩唇笑一声,“哪找来的笨丫头。”
窦章辞一顿,她记得这个坏女人!
上辈子她没籍入宫时,这个坏女人已经晋升了贵妃。
她去这坏女人宫中送药膳,坏女人最喜欢的那株牡丹才吐蕊。
分明不是她摘的花,纪贵妃却偏说是她,不许她分辩,不许她喊冤,堵了她的嘴让她跪到宫道上,整整三个时辰。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株花是皇上从洛阳八百里加急运来的孤品,因水土不服,三年未曾开花。
只因贵妃说喜欢,便赐给了贵妃,但皇上也多番来瞧,贵妃害怕无法交代,便随便寻个替死鬼。
谁知,她是窦家的阿辞,即便已一无所有,即便已什么都不是。
皇上依旧凭着对老师的愧疚,放她一马。
窦章辞不喜欢纪德妃。
她昂起小脑袋,心里大声骂:你才笨!你蠢得像头猪!
脸上风平浪静,假装没听见。
不然,她会忍不住先给那坏女人一袖箭。
崔诩森冷的目光瞥过,纪德妃心头一紧,噤若寒蝉。
他牵着窦章辞的小手,将她步子调整回来,闲庭信步般往自己位次走。
路经纪德妃时侧头。
“你儿子最蠢,三岁不会讲话,五岁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七岁还尿床,自己儿子这副熊样儿,有什么脸说旁人?”
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殿中所有人听见。
三皇子崔策今年十二岁,直接炸了毛。
“胡说!不是你亲眼所见的都是污蔑!”
“亲眼所见的人不多么?难不成你尿床还需孤去亲自检验?”
崔诩淡淡一睨,不带停留地走过去。
窦章辞捂着小嘴悄咪咪笑。
骂人不揭短,太子殿下嘴可真毒。
感受到三皇子愤恨的目光投向自己,窦章辞疑惑望去。
他是不是有毛病?骂他的是太子殿下,瞪她做什么?
欺软怕硬,只会挑软柿子捏的小垃圾!
窦章辞抬头,狠狠补一刀。
“太子哥哥,阿辞三岁就不尿床了呢,阿辞还会背好多首诗,可以默写哦,阿辞不笨对吧?”
崔诩宠溺地刮了刮她小鼻子。
“自然,我的小阿辞是万中无一的聪慧,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的。”
阿猫阿狗三皇子跺脚,“吹牛!你就吹!”
他现在还背不出几首诗,默写更是错字百出,这三岁的小丫头片子讲什么大话!
“哼!妆点春光到眼边,冻消残雪暖生烟。杏桃催换新颜色,唯有寒梅花一年。”
“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修鳞半已没……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
她奶声奶气背了五首新年诗,圆嘟嘟的小脑袋跟着韵律摇晃,可爱得让人指尖痒痒。
三皇子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诗,他全都没学过!
他今年十二岁,这小丫头片子三岁,他们中间还隔了个太子的距离!
喔!太残酷了!
“需要我默写吗?”
窦章辞叉着小腰得意地望着他,小胖手举起,“笔墨伺候!”
“不必了!”三皇子咬牙,大手一挥直接拒绝。
已经够丢人了!何必再给人做垫脚石?
万一真叫这小丫头默写出来……
他找条地缝钻进去得了!
“那阿辞聪明吗?”
小丫头神色十分较真。
三皇子抖抖唇,看一眼他那已经撇开眼,装作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母妃,后槽牙磨了磨。
“聪……明。”
可真是个大聪明!
呜……小丫头片子欺负人!
难不成真是,全天下就他最笨?
三皇子瞬间自闭了!
崔诩十分满意,奖励性揉揉窦章辞头顶,牵她登上台阶,皇后宝座下方有他的席位。
他牵着窦章辞坐到一起,底下看了半天笑话的嫔妃们蓦然瞪大眼。
太子殿下,来真的?!
关于太子抢了个小女娃的事儿,所有人都有耳闻。
暗地里攒着劲儿嘲笑皇后娘娘,养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甚至暗暗生出不少心思,特别是有子的嫔妃。
皇后娘娘可只有一个儿子,当嫡子皆失去资格,所有的庶子都将迎接一场泼天富贵!
现在,这富贵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近到就在眼前!
昭阳殿中,如擂鼓的心跳此起彼伏,快赶得上戏曲班子分工明确乐师。
你方奏罢我方登场。
崔诩坐在五阶玉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冷冷勾唇,一群蠢货。
没多久,姜皇后牵着福荣公主从内殿缓缓步出升座。
打眼便看见圆滚滚的小丫头。
橙黄的衣衫好不贵气,小脑袋上的赤金头面是缩小版,但上头的宝石一点都不秀气。
姜皇后眉眼弯弯,招招手,“小阿辞也来啦。”
福荣公主闻言眼一亮,“小嫂嫂!”
她一把挣开姜皇后冲过来。
看样子已完全忘了昨日的悲伤。
窦章辞站起身,被她抱个满怀,两个小豆丁相触时,各自“哎哟哟”。
酸!疼!没一个能逃得了!
等福荣公主小屁股挤到自己身边坐下,并叽叽喳喳半天后。
窦章辞才意识到,昨天的悲伤她一点都没忘,她是真不要亲哥哥了。
不但不叫太子殿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太子殿下也根本不在乎。
皇家兄妹的情分,说散就散。
后宫嫔妃率先拜了节,才轮到皇子公主。
太子殿下自是独一份。
他将窦章辞拉起来,在蒲团上跪下。
窦章辞白嫩的,还有几条小疤的脸蛋一红。
耳畔,太子殿下清朗的声音响起。
“新年之际,儿臣愿母后春风得意,万事胜意!”
说完望向她。
她小手握了握,昨晚就准备了祝词,现下一句都讲不出。
她涨红着小脸,心底狂啸:怪他!都怪他!拉她做什么!望她做什么!
现下并肩跪着,她称“臣女”还是“儿媳”?!
啊!脸在烧!
安静得很尴尬!
福宁公主不知何时爬上来,勾着身子看过来,睿智的眼一瞬不瞬。
“哦豁!小嫂嫂脸红了!”
福荣公主起身,蛮横地将崔月牙一把推开。
“谁是你小嫂嫂!那是我小嫂嫂!”
崔月牙鄙夷地撇嘴,“都知道你没亲哥哥了,哪来的小嫂嫂!”
啪嗒,崔月恒的小脑袋打了个结。
她心底一紧,这是……玉面郎君,飞啦?!
不!!
崔诩心中没有纷杂,将两位公主幼稚的抢夺当耳旁风。
轻轻掰开窦章辞的小拳头,一锤定音。
“称儿媳,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