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万两黄金的诱惑
窦府上下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迄今为止未说人话,句句要把她们家小闺女的清白霍霍干净。
李氏头顶冒了烟。
而窦章辞,圆鼓鼓的眼透着惊诧,微微颤了颤唇瓣,猛地望向崔诩。
一句脏话到了唇边,却在崔诩黢黑的危险眸子里吞了回去。
她大意了,昨夜身体困乏,实在扛不住才歇在他殿里。
睡觉,那是作为三岁小儿,生理性的需求。
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犯困……
她想着,左右出不去东宫,总不能和他大眼瞪小眼熬一整夜。
哪怕在东宫歇一宿,也顶多是三岁稚童玩闹,谁会为年幼无知的游戏指摘她的名节不成。
可太子殿下,他恨不得张皇榜广而告之。
窦章辞瓷白的小脸也跟着黢黑。
崔诩还在说:“昨夜阿辞钻进孤怀中,手脚并用将孤摸了个遍,今日想不认吗?莫非在阿辞眼中,男孩子的清白不是清白?!”
他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东宫上下皆知孤被阿辞沾了身子,孤往后要怎么娶妻?”
他义正严辞,义愤填膺。
窦章辞傻了眼,赖皮是这样赖?
一时间窦府前庭似打翻了一缸松烟,那烟灰随风一扬,平等的落满每个人脸庞,乍一看,脸色一个赛一个黑。
李氏深吸一口气,瞥一眼又攀上墙头的户部尚书家小儿子。
五香味儿的瓜子壳快崩她脸上。
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瞬间,想手撕太子殿下的心到达顶点。
“阿辞,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忍着气,李氏温声询问小闺女。
太子殿下狗嘴里吐出来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窦家内部,八岁以下的小孩子还没启动男女大防,但她家小闺女对兄长之外的无血缘关系的小男孩从来不亲近。
太子殿下这番说辞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吗?
她家阿辞钻他被窝,摸他?
也不怕闪了舌头。
然而李氏看到小闺女神色微滞,低头抠了下肉嘟嘟的小手指,似在纠结要不要实话实说时。
李氏傻了,难道是真的?
她退了半步,是踉跄。
窦章辞心底一紧,不忍看李氏深受打击的模样,垂头认错。
“阿娘,我还小。”
通常小孩子之间打架告状,大人都会说,她还小,不懂事,要原谅她。
那和小太子睡了一觉这事儿,也能原谅吧?
李氏:“……”
“寻常百姓家,三岁的娃娃都能帮爹妈照顾弟弟妹妹了,阿辞还小呢?”
崔诩揉了揉窦章辞发顶,慢条斯理地把两只小蝴蝶簪回去。
小姑娘被他言论惊到抬头,头顶的那对点翠的蝶翼跟着猛烈扇动,翩翩欲飞。
她小脸绯红,纤薄的肌肤晶莹透亮,衬得那双乌墨似的眸子越发清润可人。
眼里有强烈的不可置信,有气恼和要奋起反抗的熊熊烈焰。
这能是三岁半?
崔诩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压抑着即将紊乱的呼吸,微颤地手指缓缓滑落,在她肉嘟嘟的脸颊边轻轻摩挲。
似一眼掠过十八年,看到她那时的模样。
打落凡尘的少女,自己且艰难求存,却依旧像颗春日的暖阳,竭尽全力温暖每一个人。
她从不知晓,她于他,是高悬天际的日月,是他癫癫倒倒八年时光中,唯一能为他指引回归正常人生道路的夜灯。
他指尖仿若触电,心绪万千。
她却一无所知,歪着头怼道:“三岁不小?难不成我过年还要给太子哥哥发压岁钱?”
太子殿下上辈子人狠话不多,这辈子多了项擅长胡说八道的技能。
属于是又狠又会气人,几乎快要无敌于世间。
她不禁怀疑,这一世,大将军杨普威能不能活到太子殿下二十六岁那年再死。
转过这个念头时,窦章辞后悔怼他了。
她借由小孩子的身份,可以掩盖对他的恐惧。
但内心的惶然和惊慌只是被藏起,并非被消除。
她依旧惧怕万一惹怒他,他发起疯来,窦府上下招架不住。
上辈子,太子殿下一怒,总要见点血的。
而她才醒来三个月,这辈子大有可为,并不想马上再死一次。
这三个月里,她仔细想过上一世朝堂争斗的轨迹,想过自家败落的原因,综合所有信息,她做了详细的规划。
目前窦府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劝祖父尽早致仕,远离朝堂纷争。
已回归田园的清流大族,大将军除非想得罪天下士子,否则不会拿窦家开刀。
这一点,从上辈子大将军拼了命也要把嫡女杨蘅嫁入同为儒门大族的陈家,就能窥得一二。
他想谋朝篡位,却也惧怕天下士子人心向背。
所以想用姻亲关系笼络住一部分,再杀掉与自己作对的那一部分。
只是他遇到了太子崔诩这个狠茬。
窦章辞可不管他们谁更狠,直接抽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其二便是富贵险中求,抱紧太子殿下的大腿,努力斗争,成为最后的赢家。
她毕竟有上辈子的记忆,对于许多事情都算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窦府满门活下来的难度也不大。
等到太子稳定天下那天,窦家不但延续富贵,还能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更上一层。
唯一的顾虑就是太子殿下上辈子行事太癫狂,动起手来敌我不分,无差别攻击。
狠起来自己都打。
她害怕在没抱牢大腿之前,便被太子殿下亲手塞进了炮膛。
窦章辞思来想去还是致仕归野这条路好走一些。
但不管是哪条路,还没确保绝对安全前,都不适合得罪太子殿下。
她也是被气急了,口不择言。
正懊悔,却听太子说:“倒不必,娘子年岁多大,都该是夫君给娘子发压岁钱。”
“阿辞若嫁我,纵使来日白发苍苍,只我还有一口气在,便要给阿辞每年万两黄金做压岁钱!”
“孤以大魏太子之名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不但要娘子腰缠万贯,还必让你在大魏天下横着走,一生无忧无愁!”
崔诩认真地望着窦章辞,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
亲眼见证她一错不错的目光,追逐这锭金子,逐渐一双眼变得亮“金金”。
与上辈子每到年节领赏时,那副财迷心窍的嘴脸高度重合。
三岁的小孩,岂知万两黄金的意义。
在四岁的福荣公主眼中,一盒黄金甚至不如一盒饴糖来的实在。
崔诩拂开她额角的碎发。
“马上年关了,孤昨日已叫人备下万两黄金,准备给孤的太子妃。”
崔诩顿了顿,望她,继续顺水推舟地钓,“太子妃是阿辞吗?”
“是!”
窦章辞猛一点头。
在听到万两黄金那刻,她脑子已经停摆,除了钱,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横着走不横着走的,都是小事情。
这小太子,还不知道自己十年后要面临什么场面。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钱,她就不能给脸不要脸,不拿未免太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了!
她无比真诚地望着太子殿下。
是她,是她,就是她!
“可阿辞不肯叫夫君。”
见她成功上钩,崔诩轻笑,悠然自话。
窦章辞在他手心的小拳头都被捂出了汗。
湿哒哒的感觉让脑子里冒出一丝理智。
却被马车骤然倾倒,黄金哗啦啦淌一地的场景击破。
这泼天的富贵凡人如何抵挡!
“夫君。”
她朝崔诩傻兮兮一笑。
屏息静气围观的窦府众人,霎时手按心脏,一口气上不来。
她们只记得教小闺女不能被坏人用糖骗走,却忘了教她,钱也不行!
崔诩已是一副胜者姿态。
牵着窦章辞的手,骄傲地站在李氏跟前。
“岳母大人,小婿可以去阿辞屋里歇息了吗?”
李氏气不打一处来,强行抱起窦章辞,俯面朝下,一巴掌拍在小人儿臀上。
这个没点骨气的小东西。
昨日还当她有窦氏一门的风骨,原来不过是嫌钱给的少。
给到位,她就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