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为了工钱
冬季，日短，加上阴天，机关管理人员下班时夜幕已降临。
讨工钱的民工没有离开，工头们管一份快餐。饭后，米粒、菜汁，随地丢弃的饭盒，把接待室的地板搞得脏兮兮的。
天全黑后，有人喊道：“动手，抬靠背椅。”
“抬到哪？”
“马路！”
“堵马路？要不要问一下大老板？”阿水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于是问“工头胡”。
“让他们知道，事情就泡汤啦。阿水，我们不把天捅个洞，会有人重视吗？”
抬椅子出大门，门卫和保卫人员根本拦不住，眨眼间十多张笨重的长靠背椅摆在了马路中间。车辆无法通过，一时间排起了长龙，有司机长按喇叭，交通陷入了瘫痪。
“他们干嘛要堵马路？”马路两旁很快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有人在对话。
“他们讨不到工钱！”
“讨不到工钱，就为难过往车辆、行人？”
“那是给企业领导施压呀！”
“哦，蛮鬼的，其实呢，等会警察就会赶来，你信不？”
话刚说完。七八名警察迅速赶到，第一时间将在马路中央“静坐”的阿水和几名工头控制，并将他们强行带走。
站在马路边的工友们见势不妙，个个像泥鳅似地溜了。
从被押上警车那刻开始，几个工头就摆出一副心安理得的神态，只有阿水的手脚在颤抖。在后来问话，在笔录纸上签字，按手指印时，阿水像抽风一样，手抖得厉害。夜蛮冷的，但阿水的额头沁出了汗水。
问完话出来，工头胡笑道：“阿水你见世面少，下回就不会这样了。”
下回，还有下回？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堵马路了！阿水想。
晚上九点，劳务公司经理，大工头石竹子接到电话赶到派出所。在派出所里，他俩像娃仔一样挨所长一顿训，然后才让他俩将堵路的手下领走。
阿水和工头们个个神情尴尬，挨了训的竹子心里正窝火，他冲着手下说：“你们脑子有毛病呀，讨工钱竟讨到派出所！堵马路违法，难道你们不懂？”
丽丽明园项目农民工，讨工钱堵马路事件，惊动派出所，也成了劳动监察大队“清欠”的督查个案。大任审案件时才知道，农民工队组的大工头竟是石竹子。
大任赶紧给竹子打电话：“喂，老三，我是大任。你的手下去堵马路，不是你的主意吧？”
“别瞎掰，那样做，我岂不成了教唆犯？我在场的话，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你那些师傅有些人很冲动，管控不住，早完会出大事的。”
出大事还不是为了工钱，如果没有拖欠，如果你们监察大队监察力度大一些……竹子觉得向大任诉苦，发牢骚没用，只能说：“今后我会盯紧他们的。大任，项目拖欠我们的工钱，就拜托你催紧一点，我那百来号人正盼着拿工钱回老家过年呢！”
“据我所知，钱后天到位。单位付工钱前，你们要备好工资发放名册，到时凭身份证到我们大队部领取。”
“你们大队没事揽事干？”
“凡是我们督办的，都要走这个程序，保证工钱发到农民工个人手中。”
“你是担心工头们领钱后，跑路？”
“是的。这种事已发生过。”
“我懂了，大任，谢谢你！”
挂断电话后，竹子想到了自己垫付的工钱，也该收回了。收不回，兰小妹关、年关就难跨过了！
当晚，竹子请阿水和几个工头到牛杂火锅店喝酒。
几个工头碰头嘀咕，我们闯祸了，石总还有好心情请我们喝酒，莫非是再召去臭骂吧？工头胡说：“去挨骂，不去更挨骂，去吧！”
靠路边的牛杂火锅店，厂房式，简陋，但因经济、实惠，入冬以来晚上生意很火，座无虚席。
几位工头一到，竹子就端起酒杯说：“快过年了，请大家出来坐坐。来，我先敬大家！谢谢兄弟们对我的鼎力相助！”
“石总，你搞反了，理应我们敬你！”工头胡说。
“干！”竹子一饮而尽，接着招呼道：“干了，大家再尝尝美味的牛杂。”
滚沸的火锅里牛杂麻辣、鲜香、爽脆。
“来，干第二杯，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不就是一杯米酒吗，大家端杯就喝，喝完都盯着竹子：快说吧，别卖关子啦。
“后天，我们就可以拿到被拖欠的工钱啦，但每个人要亲自到劳动监察大队领取。
“以往都是我们到劳务公司领钱后发给工仔，怎么变了？”
“管他怎么变，拿到工钱就谢天谢地啰！”竹子说：“告诉大家，到时别耽误了！”
“真麻烦！”
“还有呢，拜托大家为我做件事，我垫钱代发的一个月工钱麻烦大家帮我收回。”
“石总，如果收不回呢？”工头胡说。
“那样，我就带上一家老小上你家过年！你看呢？”竹子笑问工头胡。
“石总善待大家，大家还有什么为难的？石总，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件事办不妥，以后我们没有脸跟你混了！”工头胡说完，将沾有酱料的牛杂送进嘴里。
“谢谢大家！”竹子很兴奋：“来，干第三杯，我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安康，大吉大利，阖家幸福！干完后，大家喝酒吃肉自由发挥。来，干！”
“干！”大家异口同声。
“干！”声很大，惊动了周围的食客。有人嘀咕：“这几个建筑恅……”
阿水和工头胡扭头看过去，也许目光有点凶，那人应变也快，说：“真，真是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