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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们是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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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县城“好吃再来”粉店时,龙榕村的大头、何田香与同村后生仔烂木和妹仔马巧玲相遇。大头赶紧松开何田香柔软的手,望着脸色黑红,健壮如牛的烂木,问:“老二,回来探亲?”

    “铁路已完工,回家了。”烂木,姓名叫赖木,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姐们叫他“烂木”实属好玩,并无恶意。烂木说完,笑着对何田香说:“为我织毛衣,太麻烦你了。”何田香脸蛋红扑扑的,她是那种看了一眼,又想看几眼的妹仔。但这妹仔的手已让大头牵上了。

    “不麻烦,马巧玲才麻烦呢!是她为你织的毛衣!织毛衣时她满脑子想的一定是你!”何田香转话题后,瞄了一眼脸微微红的马巧玲,扭头问烂木:“你满意不?”

    烂木不知道何田香问的是毛衣,还是人,连想都没想:“满意,满意!为谢谢你,我请你和大头吃碗牛腩粉!”

    “粉,我们刚吃过,改天请我们喝酒吧!”大头抢着说。

    “没问题!”烂木特爽快。

    离开粉店,大头问:“田香,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从巧玲为烂木织毛衣开始吧。”

    烂木这人有意思。两年前他作为村里唯一的青年成为参加支援国家铁路建设的民工,蛮得意。接到通知后,他找到何田香吞吞吐吐地说,修铁路的地方冬天冷,他缺件毛衣,请何田香帮个忙……

    妹仔家打毛衣都是为自己为家人,或悄悄为意中人打的。我何田香是你烂木什么人呀?找我?烂木小时候给何田香的印象蛮恶心。冬天鼻子常常挂着两条鼻涕虫;有一年春节,烂木在牛粪堆上放鞭炮,那炸飞的牛粪,差点溅到何田香的新衣服。

    何田香想当面拒绝,又怕烂木难堪,于是说:我没空的话,就找别人帮你打毛衣吧!

    找谁呢?找兰妹,兰妹已有意中人。找兰小妹,她连根织针都拿不稳。还是找民办老师马巧玲吧,他们在一起说话很投机……

    “这么说,你是媒婆啰!”大头逗何田香。

    “错,是媒妹!”

    “好啊,免得烂木想追求你。”

    “你的心眼好小!”何田香瞪了大头一眼,“我又没有答应嫁给你!”。大头,姓方名大豆,因脑袋比谁都大,故得此外号。

    生产队抓工作抓得死,晚稻抽穗杨花躲过了寒露风,两窑石灰已出窑。乘短暂农闲,队里放一个礼拜的假,让社员们上山砍柴,到野岭割茅草储存,供家里过冬和农忙时煮饭用。

    烧第二窑石灰时,年过六十的队长左脚不时发麻,跟着大腿胀痛,后来胀痛转移到屁股和腰上,虽贴药膏,但疼痛不减。大头和烂木听说后,自告奋勇用单车驮队长到县医院检查。

    经查,队长的病痛是由于年轻时腰受过伤,加上骨质增生引起的。

    经治疗,队长的腰腿疼虽有缓解,但重活、累活不能再干。靠耍嘴皮还能当领头羊?队长决定不干了。他向大队推荐大头和烂木两位后生仔为新队长人选。

    大头聪明,敢想敢干,办法多。

    烂木积极上进,见过世面,人缘好。

    投票结果,烂木当选龙榕村新队长。会后,烂木对大头说:“老大,我有几斤几两你最懂,日后还请多指点啊。”

    “别说废话,够朋友的,请哥们烹一餐就是!”大头落选心里自然不痛快。

    第二天晚上天蛮黑,大头和何田香在村边拍拖,路上大头像个闷葫芦。“是不是烂木当上队长,你落选,心情坏?”

    “哪会呢,我们是哥们。再说,当队长又不是当什么大官,我在乎吗?我是在想我和你的好事。”

    “什么事?”何田香着急地摇着大头厚实的肩膀问:“快说,快说呀。”

    “看你急成这个样。”大头将何田香揽到身边:“田香,春节前我想把你娶回家!”

    “结婚?”何田香心一阵狂跳,她仰脸望着大头:“真的?”

    “是真的,不知你愿意不?”

    “你装傻?不愿意,我一个妹仔家会单独和你在一起?再说,不愿意,你那双咸猪手早就让我砍伤几回啦!”

    “还有,你父母容得我和你在一起吗?”大头试探地问。

    “恋爱的事,我阿爸阿妈都听我的。再说,日子毕竟是我们过的。”

    “父母的话是要听的,他们养育我们操了不少心。”

    “好你个大头,我还未嫁你,就教育起我来!”何田香突然小声说:“松手,快,来人啦!”

    大头一慌,赶紧将搂着何田香的双手松开。大头上当,根本没来人,连只蚊子也没有。何田香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直喊肚子疼。

    大头和何田香成家,双方父母不大讲究婚俗程序。在商量时,男方承诺在办酒席前一天送女方家钱一百八十元,猪肉五十斤,暖水瓶、脸盆各一个。女方家通情达理,不再提出要求。

    方家着手打家具、购买结婚用品。

    家具,父辈结婚时有一铺床、一个大木箱、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子就够了。但大头认为那是旧时候,现在打家具就要打双开门柜、床架、吃饭的圆桌和椅子。再说,打家具的木板、方条家里就有现成的。师傅就请村里的两位木匠佬,他俩手艺不错。

    大头和何田香的婚宴选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日。按习俗,男女方都要摆酒席宴请亲朋。

    方家请喜酒,村里同姓的成年男女昨天就到方家帮忙。男的采购酒水肉菜,砌灶烧水,宰猪杀鸡剐鸭剖鱼切菜,女的碾米、擦桌、洗碗、洗菜。方家院子喜联盈门,鱼肉飘香,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上午,喝喜酒的亲朋陆续到来,老的大都带上孙仔孙女。封包多的打两元、一元,少的五角,没钱的带上几斤大米。喝喜酒的人多,酒席下午五点开始,十人一桌,先老人娃仔,邻村的,后是喝酒猜码的,轮番上阵。酒席上已婚妇女,大都是只吃饭菜,最后将肉打包回家,为的是让没来喝喜酒的家人也能吃上肉。

    老大洞房花烛夜,哥们除了大任当兵外,都前来喝喜酒。寒假回家的马马年做伴郎,兰小妹做伴娘。

    新郎新娘同村,十多分钟的路,但新娘得等到天黑,才能在十名姐妹的陪伴下,在鞭炮声中,进入男方家。

    因免去了拜天地的程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饭菜招待啦。

    十名姐妹和十名哥弟都是一个村的,大家有说有笑。在新郎新娘向大家敬酒后,有人乘机把话头转向烂木和马巧玲、石竹子和兰妹,催他们抓紧啊,等着要喝他们的喜酒呐!

    喝完喜酒,姐妹哥弟们要干的就是闹洞房。

    闹完洞房,已是晚上十一点钟。在回家路上,马巧玲问有点醉的烂木:“怎么啦,闹洞房时,你屁都不多放一个,是不是大头抱得美人归,你不高兴?”

    “高兴啊!我,我们是哥们。但我是一队之长,闹洞房把握不住,太出格了影响不好。”

    马巧玲觉得好笑,说:“假正经,闹洞房时,谁还记得你是个芝麻粒大的‘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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