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公孙卦往事（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阿弥陀佛。
闻素本想和昭禅远离世俗，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度过余生，就他们二人，三餐四季，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在她和昭禅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发现，她中毒了，她颤抖着手看着咳出血的帕子，她只喝过爷爷给的茶，难道，是爷爷下的毒吗？
闻素看着还在院中收拾着东西的昭禅，他在向往着两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可是，她却不能和他一起走了。
闻素站在门口，失神的看着昭禅，突然，有人过来撞了她一下就快步离开，闻素感觉到自己手中多了个纸条，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今夜子时，后山佛洞。”
闻素眼神一暗，到底是谁？谁要见她？谜团太多了，她如今不能把昭禅拉入这险境之中。
“素素，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昭禅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不知道想什么的闻素，走近问道。
闻素看了一眼昭禅，挤出一抹笑道:“无事，我在想一些事情。”
昭禅看着有些失神的闻素，以为是她害怕以后过的不好，昭禅劝慰道:“素素，我知道你以前过得锦衣玉食，但是我以后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过得更好。”
闻素看着满脸坚定的昭禅，她轻声说道：“我相信你。”她其实，一直都相信昭禅。
两人分别后，闻素回到屋内，等到月上中天，她穿上夜行衣，从寺庙离开，一路到后山佛洞。
一进入佛洞中，她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佛经，她一眼就认出了昭禅的字，这么多佛经，他从小到大都在寺庙中，佛经与他为伴，梵音为他而歌，她带他离开寺庙，进入红尘，真的是对他好吗？
闻素第一次对她所做的决定产生怀疑。
“我来了，出来吧。”闻素走进去道，她知道那人就藏在暗处，她倒要看看，是谁知道她假死的消息。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佛洞里响起，走出来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定睛一看，正是虚怀，昭禅的师傅。
“虚怀大师？”闻素惊呼道，她没有想到竟然是虚怀大师约她见面，“不知虚怀大师深夜找闻素所为何事？”闻素警惕的说道。
“闻施主不能带走昭禅。”虚怀开门见山的说道。
“为何？我愿意，他也愿意，不知虚怀大师为什么要阻拦我们二人？”闻素直接问道。
“因为你们二人，必定不会长久。你是他的情劫，是他的劫难，还请闻施主放过禅儿。”虚怀骤然出声道，整个人都有些狰狞。
“虚怀大师，人定胜天，就因为你算出来我是他的劫难，就要阻拦我们二人吗？”闻素也不客气的出声怼道。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这样，你就能够永远在寺庙中陪着他了，如此，也算你们长相厮守不是吗？”虚怀阴沉的说道，这个女子，必须死，他不能让她害死昭禅。
闻素突然意识到什么，出声问道：“我的毒是你下的？”
“是又如何，你若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下地狱吧。”虚怀笑得有些癫狂。
“昭禅要是知道了，他不会原谅你的。”闻素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毒慢慢发作了，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不会知道的。”虚怀不怀好意的说道，等她毒发后，他就把她的尸体扔到山崖下，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想到虚怀大师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真是白瞎了这和尚的善名，你回去告诉昭禅，就说我不要他了，你这样的人，又能培养出什么好弟子。”闻素失望的说道，是她识人不清，怨不得旁人。她必须尽快和昭禅撇清关系，不然这老秃驴保不齐会对昭禅做些什么。
“你离开后，他自然就能够放下。”虚怀不屑的说道，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绝对不能让他毁于一旦。
闻素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崖，要是跳下去，必然会摔的粉身碎骨，要是不跳的话，虚怀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她不能死，她还有仇没有报，还有昭禅，明明答应他的，要教会他什么是爱。
“虚怀大师，您不想让我带昭禅离开，那我就不带了好不好？您放我离开，我保证不再见昭禅。”闻素别无他法，只好先用缓兵之计稳住虚怀，等她脱困后，再想办法见昭禅。
“乖侄女，你可不能离开。你离开的话，叔叔可是会伤心的。”暗处，闻录边得意的笑着，边慢慢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竟然勾结在一起？”闻素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别说那么难听，我和虚怀大师可是合作，共同除掉你。”闻录有些变态的说道，他轻轻抬手指了指闻素道。
“呵，没想到啊，我的价值还是挺大的，值得你们二位这么费心。”闻素自嘲的说道，嘴角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二叔，你杀了我，就不怕爷爷动怒吗？”闻素冷静的问道。
“别和我提他，如果你死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他呢。”闻录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的笑，该死的老头，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握着权力不放，既然他舍不得，就让他来帮帮他吧，是老爷子先把自己送到滨州的，他是迫不得已，怪就怪老爷子，把事情做的太绝。
“你杀了爷爷？畜生。”闻素愤怒的说道，她不敢相信，一向唯唯诺诺的二叔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爷爷杀了。
“是啊，以后整个闻家，唯我独尊。”闻录抬起双手，闭上眼睛，好像眼前有许多人跪在他面前，他享受着权力带给他的快乐。
“好了，说了这么多，闻姑娘，上路吧。”虚怀阴狠的说道。
“昭禅要是知道真相，他会恨你的。”闻素急忙开口道。
“他只会感激老衲。”虚怀大声说道，他的声音掩盖了闻素的声音，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欺骗自己，他做的事情是对的。
闻素看躲不过去，她只好握紧剑，迎了上去，可她本就身中剧毒，根本抵挡不住虚怀的招数，短短两招，她就被虚怀一把打到洞壁上，吐出一口黑血。
“乖侄女，你不要反抗了，乖乖去死不好吗？”闻录慢吞吞的走到闻素面前，一把握住闻素的下颚，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嘲讽的说道。
闻素不服输的瞪了一眼闻录，往他脸上吐了一口脏血，闻素哈哈大笑，闻录气的跳脚，直接上去给了她一巴掌。就在这时，闻素抓住机会，拿起旁边的剑，刺入闻录的心脏，闻录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剑，缓缓的闭上眼睛。
“孽障，你竟敢杀人。”虚怀看见闻素杀了闻录，怒声道，他上前一把夺过闻素的剑，用力刺入闻素的身体。
闻素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失，她抬眼看着昭禅刻满整个洞穴的佛经，恍惚间，她好像看见昭禅在纂刻佛经的身影，闻素看着她幻想出来的昭禅笑了笑，道：“对不起啊，昭禅，我要食言了。”
虚怀看着还没有彻底断气的闻素，他拿起剑，彻底的戳穿闻素的心脏，闻素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她轻轻抬手，抚了抚洞壁上的佛经，彻底的闭上了眼睛，直到闭眼的那一刻，她的嘴角都在微微笑着。
虚怀看着彻底死去的闻素，长舒了一口气，阿弥陀佛。终于，禅儿能够永远留在寒山寺了。
就在虚怀想把闻素的尸体推落山崖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鸟鸣，紧接着飞来一只庞然大物，要是闻素还在的话，她一定可以认出她的天福。
虚怀被天福攻击着，他有些恼怒的骂道，“哪里来的畜生。”
天福猛的啄了一下虚怀的肩膀，肩膀的位置瞬间就被血染红了，虚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砍去那畜生的一只脚。
不过，虚怀注意到，那畜生一直在闻素身边徘徊，虚怀突然有了办法，他假装要拿剑杀闻素，天福果然会过来阻止他，虚怀抓住机会，一剑刺入天福体内，天福长鸣一声，跌落在闻素旁边。
虚怀得意的笑了笑，终于解决了这个畜生。
他看了看闻素以及闻录的尸体，他把二人的尸体推入山崖之下，然后又把天福也扔下山崖，从此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虚怀下山之后，潜入昭禅的住处，把他临摹闻素的信放到她的房间中，又悄悄离去，却不想，被兴奋的睡不着的昭禅看见了他的背影。
昭禅有些疑惑，奇怪，这么晚了，师父到他院子里做什么？难道是明天他要离开了，师父舍不得自己，所以晚上来看自己？
昭禅没有过多的纠结，毕竟，明日他就要和闻素迈向新生活了，还有师父，明日他再与师父拜别吧。
第二天一早，昭禅早早起来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昨夜他激动的直到半夜才堪堪睡去，一想到和素素从此以后双宿双飞，他就激动的睡不着。
“素素，你醒了吗？”昭禅过去敲了敲闻素的房门问道，奇怪，素素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难道是和他一样太过激动，以至于睡的晚了？
“素素，素素，快起床了，我先去拿早饭，等下我们一起吃早饭。”昭禅又敲了几次门后，房间内依然没有动静，但男女终究有别，他不能贸然进去。
等昭禅端来早饭，还是未见闻素的身影，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害怕闻素已经出事了，嘭的一声，昭禅推门进去，发现屋中早已经没有了闻素的身影，床上的被子也被叠的整整齐齐，完全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昭禅着急的四处查看，还是没有找到闻素，明明她的东西都在这里，她能跑哪里去呢？
就在昭禅苦寻未果时，他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他急忙拿起纸，一目十行的往下看。
“昭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对不起，我没有遵守诺言，而是选择独自离开。我对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所以，当你决定和我离开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很抱歉，请原谅我。你从小到大都是在寺庙之中，我不知道我带你离开是好还是坏，你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佛子，更是百姓眼中的保护神，庇佑百姓是你的职责，我不该那般自私的将你带走，我也不该瞒着你真相，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走了，不要来找我，再见。希望再见时你还是那个心怀苍生的佛子。
闻素留。”
昭禅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好多好多遍，他不敢相信闻素真的抛下他了，明明说好的，要带他一起离开。
骗子，骗子，骗子，她都是骗他的。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说爱他的，都是利用，都是利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闻素，你真是好样的。
昭禅心中刚开始是不可置信，其次就变成了憎恨，最后还是无可奈何，他的心已经乱了，如果他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封信写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根本就不是出自闻素之手。
可是，昭禅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坏，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突然，昭禅手中的信纸开始自燃，等昭禅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到他的手指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偏执的抓着手中的信纸想要灭火，最终信纸只留下三分之一，昭禅的手也被烧的遍体鳞伤。
闻素，你这个骗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想让我成为高高在上的佛子，你不想让我去找你，我偏偏不要让你如意，我偏偏要去找你，直到找到为止。
昭禅的眼神从猩红到有些阴戾，他不信，也不甘心，他死也要拉着闻素共同沉沦，她永远都不要想摆脱他。
昭禅就这样拉着滴血的手往正殿走去，他的身形都有些晃，但他还是一步一步坚定的往正殿走去，今日，是他的还俗日，也是他可以爱闻素的第一天。
“师弟，你来了，师父已经在里面等你了。哎，师弟，你的手怎么回事？”昭化在殿外遇到了昭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如今的昭禅有些不对劲，所以才开口担忧的问道。
“师兄，我没事，走吧。”昭禅嘶哑的说道。
“可是，你的手受伤了，要不师兄给你包扎一下吧。”昭化想要上前拉起他红肿滴血的看一看，却被昭禅躲过。
唯有疼痛，才能提醒他今日的痛，手指的疼痛，比不过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虚怀在正殿中看着佛祖，他以为，昭禅今日不会来了，可他今日还是出现在了正殿，为什么他还是要还俗，明明那姑娘已经不在了！
昭禅一言不发的走到最中间的蒲团，跪下后虔诚的向佛祖磕了三次头之后，才缓缓转身对着虚怀说道：“师父，开始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