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恰逢周秉川对自己表示爱意，于是怀阳便索性远赴青州。

    离开汴京，离开这个叫她不适的地方。

    汴京，这里葬送了太多的东西，有母妃，也有她。

    公主吗？

    公主又怎么样呢？

    她的命从十一二岁作为分割线，前半生光明璀璨，后半生黑暗深渊，沉着见不到底。

    清舒的毒自然好，好到五天的剂量彻底绝了她做母亲的资格，更是被赵太医预言活不了三十年。

    人活一世，太不容易了，可是她尉迟岚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副模样？

    再后来，她回到汴京见到天子。

    天子不可一世，比过去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上不少，起码会笑了，即便是假笑。

    她进宫与天子闲聊时分，天子笑笑提到：“若你是男儿身，这位子谁坐还不一定。”

    怀阳蓦然醒悟过来。

    过去她会选中尉迟殌与他合作，也许就是因为他从不看轻任何女子，无论男女在他这里一律平等。

    当然也有可能任何人他都不在乎。怀阳暗想。

    不过尉迟璟还是说错了，她没有这个心，坐这个位置的心，是以这个位置终究还是他的。

    她还见到了一个与母妃很不一般的女子，她只有个女儿，活泼灵动的小姑娘，却让她点头与天子在一起。

    我时常在想，母妃，你就这么不疼爱我吗？

    仅仅因为我是一个公主吗？

    可是陆妧夕与您不同，她爱她的女儿，她经历难以接受、违背人伦的事后不会寻个绳子吊死，而是焕发新的生机，坚强的活下来给她女儿一个庇护。

    我不求您给我庇护，只盼您活着。

    如若可以的话，再稍微疼爱疼爱我。

    生活波澜不起，平淡无奇，直至某一日天子把宫里的三公主送她做女儿，她的生活才终于褪去灰暗。

    母亲，母亲。

    娘，娘。

    晴姐儿在有人时会喊自己为母亲，就剩她们母女时她会喊自己为娘。

    一个没有娘的孩子，一个不会有孩子的女人。

    这是她尉迟岚的福气。

    母亲，生前您不爱我，那死后待我见到您的时候，您会抱抱我吗？

    抱一下就行了。怀阳想。

    尉迟璟承认，他并不爱这个孩子，一个有可能在生育的时候就夺走阿妧性命的孩子，一个被阿妧深深……爱着的孩子。

    可是偏偏，这个孩子计算着日子出生。

    元月初一，阿妧的生辰日，亦是这个孩子的诞辰。

    他没有折腾阿妧，半个时辰就乖乖落地。

    第一次抱起这个孩子的人，不是他。

    “容姐儿过来，这是你弟弟。”

    尉迟璟朝着孟容祯招手。

    一众接生婆与奶娘大惊，但又不好说什么，于是小心把襁褓中的孩子放到兴致勃勃的孟容祯怀中，不忘托着这个孩子，以防孟容祯手一松摔着小皇子。

    “……好丑。”

    心心念念好久的小宝宝是弟弟，孟容祯很是欢喜，只是期待了这么久的弟弟居然如此丑，以至于孟容祯一张脸都皱在一起，苦不能言。

    弟弟太丑了。

    倒是蒋皇后站在天子身侧，低头看着金黄锦布包裹着的婴孩，心中百感交集。

    几息后，蒋皇后轻轻开口道：“既然昭贵妃已经诞下皇子，那妾身就去安排之后的事务了。妾身告退。”

    尉迟璟挥挥手，任由她下去。

    蒋皇后收回视线，身边的嬷嬷为她披上狐裘，掀开重重门帘，伺候着蒋皇后出门，期间她回眸瞥过天子的身影，见着天子朝着里面的寝殿而去，脚步略显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