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她确实不是故意的。

    倒是孙永福看得明明白白，这贵人的眼睛从始至终都落在陛下身上，眼睛里担忧怎么都藏不住。

    她想端给陛下这碗汤，却因为自己身子颤抖，倒是手没端好，可惜了。

    天子蓦然拧眉。

    宫女们屏住呼吸上前，听见蒋皇后怒斥魏贵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伺候陛下清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见过阿妧，是以今日他不想杀生。

    看到这个女子被吓成这样还颤抖着身子上前给自己擦拭，尉迟璟的心顿时沉下来。

    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制止的话卡在咽喉之中，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轻而易举脱下了自己左手腕骨处的禁念珠。

    她分明脱得很轻松，往日禁锢在腕骨处的珠子缠得紧，甚至能勒进肉里。

    可是在这个女人手中，禁念珠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禁锢与限制，浓黑的细绳松得轻轻一拉就从腕骨滑落。

    尉迟璟骤然坐直身子，一扫适才不虞的脸色。

    不明所以的蒋皇后与魏贵人还以为是天子发怒，吓得双双跪在地面上求他恕罪。

    天子无视自己半臂黏腻的触感，眯眼抓起锦被上的禁念珠。

    佛珠颗颗饱满，不算大颗，却莹润非常。

    朝外的半面是树木的棕黄，朝内贴着肌肤的半面是浓的甚至发黑的血腥暗红。

    他摩挲着这一串令自己痛苦了二十多年的珠子，眼底闪过一丝暴虐。

    紧接着，天子淡淡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两人。

    “都回去吧。”声线冷漠，似是压抑着什么。

    天子难得仁慈，蒋皇后根本不敢多留，赶紧带着魏贵人以及自己的人离开寝殿。

    尉迟璟凝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最终又把视线落在禁念珠上。

    等。

    等一个人。

    无满，这就是你让我等的人吗？

    很快，这串禁念珠与一封信被送入相国寺，送信的人快马加鞭来回奔跑。

    当夜，天子便收到了无满的回信。

    ［只有全心全意念着您的人，才能为你摘下禁念珠。］

    ［陛下，您与她，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什么是命中注定？

    命，这是尉迟璟最不相信的东西。

    就像命运二字一般。

    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

    就算那个女人能摘下禁念珠，那又怎么样？

    就算那个女人全心全意念着自己，那又怎么样？

    说的好像只要她全身心爱着自己，自己就该回报同等的情感，可他尉迟璟爱的人又不是那个女人，说他无情无义也好，还是其他贬义的词语，在他眼里毫无用处。

    再说命中注定，那就是屁。

    呵。

    什么命中注定，他只相信心之所向。

    要真说命中注定，那他遇到陆妧夕，就是命中注定！

    ＊

    也没人清楚四月初二这一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皇后娘娘离开后陛下就下了一道命令。

    除了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外，后宫中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得踏入大明宫，违者乱棍打死。

    一句乱棍打死，足以打消所有人的任何心思，就连过去时常“偶然”经过大明宫的嫔妃都少了一大半。

    次日，天子也没有踏入宸昭宫，唯恐自己还没大好就传染给陆妧夕，只能在御书房多批些奏折，打算明日再过去见她。

    倒是在勤政殿商议国事的臣子们老泪纵横。

    因为今日的陛下竟然说让他们歇息一日，辛苦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