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边暮日待雪落
回到百花谷后，花子妍将江暮雪径直叫到了自己的房中。
小白紧紧跟着江暮雪，花子妍也并未阻止，二人进到屋中，便让小白在院中等候。
江暮雪见师父神色郑重，也收敛了神情。
“暮雪，有一事，为师觉得，还是提前问明白最好。”
“师父尽管问。”
“关于你师兄晚风，今日你也见到了，你师兄还有王宗主一直都有这个意思，但是为师却想知道你的想法。”
随即又补充道：“你只管将心里话说出来，愿不愿意，为师都不会勉强于你。”
江暮雪感激的看了一眼师父，思忖片刻后，便将历练大比所遇之事详细说了出来。
花子妍心中震惊，暮雪讲述的语气平淡，但其中曲折凶险可想而知。
震惊之余，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江暮雪神色平静，继续说道：“弟子觉得师兄人很不错，可是现在弟子还不敢想这件事。”
花子妍神色复杂，说道：“很多时候，缘份错过，便是痛失了。”
江暮雪轻咬薄唇，认真道：“弟子明白，可弟子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随即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似乎是求助一般的问道：“师父，弟子刚开始觉得师兄是自己理想之中的男子，此前与师兄相处，心中也很是欢喜，离开后还经常有些想念师兄，也曾偷偷想过，若是能与师兄一直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可经历了此次大比之后，弟子心中也是喜欢的，却觉得与师兄的事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师父，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是怎么了？”
江暮雪的眼中有些挣扎，有些茫然，骤然扑到了花子妍的怀里。
花子妍也不知道作何回答，自己虽然活了数百年，对情爱之事亦是一知半解，畏畏缩缩，又如何懂得安慰自己的弟子。
自己对那王左丘，也是喜欢的，不也是觉得这事并没有那么重要吗？还经常刻意压抑自己的情感。
轻叹一声，花子妍抚摸着怀中之人的青丝，柔声说道：“为师知道你的心情，若是不知道怎么办，那便放上一些时日，这些时日，做自己更想做的事便是。”
怀中之人嗯了一声。
片刻后，江暮雪恢复了平静，仰脸看向自己的师父，说道：“师父，这个月我想去山谷后面潜心修行。”
花子妍见其神色坚毅，心中甚感慰藉，赞许道：“这种时候你能想到潜心修行也不错，无论如何，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未来的路才能更好走一些。”
江暮雪点了点头，又贪恋的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师父的怀中。
花子妍继续说道：“一会回去，你便简单收拾收拾吧，一个月后去那问心殿，你若是能迈入五境修为，会更容易有所收获。”
“对了，你那灵兽，准备如何安置？”
“弟子想带着他一起，小白灵智极高，将来也可以作为自己对敌的一大助力。”
花子妍点了点头，却说道：“不过此灵兽终究来得有些诡异，今日你将他留在这里，我检查一番后，若是没问题，明日将他还于你。”
“弟子依师父的便是。”花子妍明白师父的担心，寻思师父担心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欣然同意。
待江暮雪离开，花子妍面色一肃，将小白叫进了屋内。
小白刚进到屋内，花子妍便一挥手，屋子周围便多了一阵屏障，小白不禁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此举意图。
花子妍冷声说道：“说吧，我可不认为会有妖兽主动愿意与修仙之人，订下灵兽契约。”
小白心想，果然，该来都总是会来。
思考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说出了真相。
花子妍听罢恍然大悟，难怪看此妖兽又不完全像妖兽，人又不似人，竟然是人的灵魂占用了妖兽的躯体，只是那奇异的图案又是什么，居然能让一个人的灵魂寄生于妖兽体内。
难怪此人的模样，与当初自己在暮雪的记忆中看到的少年一模一样，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
思忖片刻后，花子妍一抬手，一道灰色流光飞出，没入了小白的眉心处。
小白神色一惊，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花子妍说道：“当初暮雪入我百花谷，我替她封印了以前一些不好的记忆，随手也封印了她脑海中关于你的记忆。”
小白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暮雪不记得自己了，竟然是被人封住了记忆。
心中随即释然，便不再如此前那般患得患失了。
“哼！”
花子妍似乎看穿了小白的想法，冷声说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有非分之想，方才我已经在你元神中种下了禁制，若是你吐露一丝关于你与暮雪的往事，禁制便会触发，到时候你便会灰飞烟灭。”
小白心头犹如被人泼下一盆冷水，神色一痛。
花子妍继续道：“我相信你不会想去伤害暮雪，才允许你呆在她身边，但是我也警告你，不要有非分之想，你虽然有人的灵魂，但现在你却是妖兽之身，你与暮雪二人，你觉得可能吗？”
小白心中如针刺，面色惨白，随即又凄然一笑道：“前辈说得这些，其实晚辈在离开十万里大山时，就已想明白了。”
小白低下头，花子妍看不见了其脸上的神情。
“当时我还以为是暮雪忘了我的模样，如今知道了实情，心中已是好受了许多。”
“我也早没了非分之想，若说非分之想，当时在那月牙村的两年里，还是有一些的。”
“当时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却是开心的，如今我这样的情况，哪还敢谈什么非分之想。”
“当初也是因为她的一饭之恩，才能苟活至今，如今能时时陪在她的身边，与她一同面对将来的每个敌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言罢看向花子妍，神色坦然，“前辈放心，晚辈此生了了，今后，便只是暮雪身旁的一只灵兽罢了。”
花子妍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却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你知道便好，明日便随暮雪一起去山谷后面一起修行吧，既然你想与她一起面对将来的每个敌人，那便让自己先变强，否则，你便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旁。”
入夜，原本明亮的月夜，骤然黑云遮天，片刻后，雨拍屋顶琉璃瓦片。
江暮雪无法入眠，脑海中不自觉想起了河晚风。
辗转反侧到了二更天，起身拿起笔墨，开始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
虽然仙人有诸多手段传讯，江暮雪觉得还是亲笔写下信件。
半个时辰后，封好书信，回到床榻上，终于香甜睡去。
睡梦中，小白一直微笑看着自己，无论如何问他，却只摇头，一言不发。
翌日清晨。
江暮雪来到花子妍的小院，带走了小白，留下了那封书信。
“若是河晚风前来，师父你便将此信交予他。”
两日后，河晚风来了。
花子妍将那封信交给了他。
河晚风临走时，花子妍突然喊住了他。
河晚风回头恭敬回道：“谷主。”
“江边暮日待雪落，今日雪虽未落，他日总会有雪落。”
河晚风心中明了，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随即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河晚风展开书信，飞扬而秀丽的字映入眼底。
“师兄，今夜听雨声，失眠了。”
河晚风微微一笑，继续往下看去。
“师兄别笑，失眠真的太难受了。”
河晚风被看穿了心事，心中却一暖。
“不知道师兄失眠的时候，是如何睡去的？
之前跟师兄提过，回去后我想闭关，我也给师父说了，明日便先闭关修行一个月，一个月后，问心殿见！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给你留封书信吧，免得你来找我的话，怨我不给你说一声。
师兄，上次离别时，你师父说的话，我也认真考虑了。”
读到这里，正好一页纸写完，河晚风骤然紧张起来，微微颤抖着手，展开了下一页。
“师兄，师妹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这是……拒绝自己了？
河晚风脑海中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只是强行忍住，继续读下去。
“师妹暂时还不想如此仓促决断此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为时尚早，历练大比的种种，还有当日那万子山与云厉对峙你也看见了，当日那云成与我师父说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我不想成为万子木，也不想成为万子山，更不想迫于对方宗门的强大，去答应一场自己并不愿意的联姻。
虽然都说很多事不应该留遗憾，然而我觉得更遗憾的，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所重视的，包括爱与自由。
所以，我想要先变强，将来的缘份，就交给时间印证吧。
希望师兄能够理解，也希望师妹的决定，不会影响到师兄。
好了，信便写到这里，心里话说出来后，好受了许多。”
河晚风手中握着信纸，心中患得患失，嘴角涌现一丝苦涩。
虽然暮雪没有明确拒绝，可字里行间之意，足以看出，自己在她的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说，只是很好的朋友，却并无男女之意。
“暮雪，师兄好生羡慕你……”
思来想去，河晚风也毅然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去后山苦苦修行。
唯有今日苦修，方得来日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