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情之深难察微末
青衫少年见二人现身，心中一喜，连忙奔至二人身侧，说道：“在下太和门万子木，谢过二位救命之恩。”
江河二人还未开口，紫衫少年便怒喝道：“你二人是谁，敢坏我好事！”
河晚风上前半步，将江暮雪挡在身后，冷声道：“人家都已经让出兽核，阁下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取人性命？”
紫衫少年傲然道：“哼，谁叫他一开始还不情不愿，你们二人胆敢坏本公子好事，可知本公子是谁？”
青衫少年脸色一白，对二人低声道：“他是云天宗的少主云厉。”
江暮雪知道云天宗是仙盟三大宗之一，实力雄厚，然而心中着恼这云厉的狠辣，于是冷哼一声，缓缓走出道：“云天宗的少主？便可夺人兽核不说，还随意残害修仙同仁了？”
云厉平日跋扈惯了，哪有人敢这般顶撞于他，闻言勃然大怒，单手一招，没入地上的灭魂飞出，径直朝江暮雪射来。
江暮雪背后的雪见出鞘迎上，只见一青一白两道光在空中不停地撞击，发出“砰砰”巨响，周围离得近一些的树木，被余波波及，生生被拦腰折断。
跟云厉一起的中年男子想要趁机偷袭，一支冰箭凭空出现后，直奔江暮雪激射而去。
一旁的河晚风哪会让他得逞，龙吟出鞘，化作一道剑光，将那只水箭击碎后，径直朝中年男子射去。
中年男子一掐诀，面前骤然出现一堵冰墙，龙吟一剑刺在冰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随即被弹飞。
冰墙碎开，化着数百枚锐利的冰锥，铺天盖地的朝三人射来。
江暮雪一手掐诀，一道白色光幕出现在身前，另一只手继续牵引雪见，与那云厉缠斗。
青衫少年亦重新祭起龟甲，黄色光罩笼罩全身。
河晚风一声厉喝，双手快速变换手诀，半空中一道火墙骤然出现，带着炙热的高温，射来的冰锥瞬间融化成水，随即又化作一团团白雾，那炙热的火墙也缓缓消失不见。
江暮雪放出数道风刃，白雾散去，风刃直朝对面的云厉和中年男子射去。
中年男子招出一枚青色小盾，化作一道青色光幕迎上风刃，风刃消失，青色光幕只是轻轻抖动几下。
中年男子突然神色一变，拉起身旁正要发起攻击的云厉疾退数丈后，在看方才所站之处，陡然凸起数根坚固而锐利的土锥。
正是河晚风趁二人应对风刃之际，单手一按地面，一手掐诀，使出了一式“地刺”。
云厉和中年男子神情凝重。
见对面的江暮雪双眼微闭，双手快速变换手诀，身前的雪见剑尖直直对着二人，随着手诀的不停变换，剑身剧烈的颤抖，隐隐发出凤鸣之音。
而一旁的河晚风一脸戒备，显然正在替一旁的江暮雪施法做掩护。
中年男子面色铁青，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危机感，连忙大声喝道：“住手，不要打了！”
江暮雪此时已完成掐诀，雪见剑势陡涨，隐隐可见一只冰凤正挥舞双翅，一双冷冰冰的凤目直视着云厉与中年男子。
磅礴的剑势引而不发，只待江暮雪一个念头。
中年男子在云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云厉神色难看，冷哼了一声。
中年男子又看向三人，抱拳说道：“我们少主只是开个玩笑，在此向诸位道歉，大家同是仙界中人，莫要伤了宗门之间的和气。”
江暮雪才不会信这些鬼话。
开玩笑！取人性命的时候怎么不见收手。
正要出手，手腕却被河晚风轻轻握住。
河晚风看向江暮雪，微微摇头，低声道：“别冲动，让我来。”
随即上前半步，不卑不亢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人，是否可以走了？”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对着自己的雪见，抬手笑道：“自然，三位请便。”
神情间仿佛方才一切并未发生一般自然。
“走，先离开这里。”
河晚风一捏江暮雪手腕，低声说道。
江暮雪冷哼一声，捏住手诀的手轻轻一挥，冰凤仰天一声嘶鸣，激射而出，最后落在距离二人数丈远处，轰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坑中散发出丝丝刺骨的寒意。
云厉和中年男子神色微变，眼见三人离去，不敢再言。
万厉眼见三人离去，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咱们还有很多后手，为何放他们离去？本公子可咽不下这口气。”
中年男子毫不在意眼前少年的语气，微笑道：“此二人中，男的所用之剑，乃仙剑排行榜中四十九位的龙吟，应是青玉宗王左丘的弟子，河晚风，而那女子，所用之剑，乃排行榜中第三十八位的雪见，应是百花谷谷主花子妍的弟子，江暮雪。”
“先不说此二人背后宗门，光是那江暮雪，身怀真凤血脉，两年多前已凝聚出一滴真凤血，修为不低，方才那一式少主也看见了，你我二人对上，即便拼个鱼死网破，胜负也不过五五分，何况身在这十万里大山，处处是妖兽，实在没有必要冒险。”
万厉咬牙切齿道：“本公子咽不下这口气！”
中年男子笑道：“少主放心，方才那少年身上已被我种下迷踪香，只要与那二人分开，少主再去杀了便是，至于那二人，咱们暂且忍耐，等宗主计成，再慢慢对付也不迟。”
“更何况，那江暮雪，宗主可是计划让少主与其结为道侣的。”
万厉脑海中闪过方才那白衣女子的身形容貌，心中不免火热，随即又想到那河晚风，与女子关系亲密的样子，不由得面色阴沉，看向三人离去的方向，一双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江河二人还有那青衫少年，奔出数里后方才停下。
青衫少年面露感激之色，再次拱手谢过，“在下太和门万子木，还未请教二位恩人姓名。”
江暮雪拱手道：“在下江暮雪，百花谷弟子，这位河晚风，青玉宗弟子。”
万子木见二人不是同一宗门，却身在一起，猜到关系匪浅，微笑道：“今日若不是二位出手相救，恐怕在下就难逃生死大劫了。”
河晚风拱手问道：“不知万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万子木长叹一口气道：“以在下的实力，本就无望冲刺那前一百的名额，如今辛辛苦苦所得的兽核悉数被抢，也有些心灰意冷，如今也打算提前退出这历练大比了。”
随即又看向二人问道：“二位道友呢？我猜应该还会继续往里吧。”
江暮雪点了点头，有些担忧道：“万道友独自离去，务必多加小心方才那二人。”
万子木释然一笑道：“多谢江道友提醒，在下会加倍小心的，我太和门虽然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但宗门风景绝佳，若是二位以后有时间前来，在下定当好好招待招待。”
江河二人点了点头，拱手道：“以后有机会定然前去叨扰，告辞了。”
“告辞！”
万子木目送二人离去后，随即四处打量了一番，小心翼翼的朝星月谷的方向奔去。
大山深处。
一头体长三丈的剑齿虎神色狼狈，连那碗口粗的尾巴都被斩去一截。
剑齿虎奔至一处密林入口后，三声咆哮，声音穿透层层林木。
正闭目养神的巫蔓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现。
有敌情！
一脚踢醒一旁酣睡的小白，小白懒懒的伸了个腰。
昨日收服了一个犀牛部落，可是累坏了。
“跟上，有敌情！”
小白赶紧跟上。
等二妖兽到达密林入口时，剑齿虎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虎七，怎么如此狼狈？”
巫蔓的声音骤然响起，这头被称作虎七的剑齿虎如释重负，此前可还担心巫蔓不在呢。
“巫蔓统帅，属下今日在前方二百余里处巡查，遇到了两名修仙人类，属下不敌，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巫蔓沉吟道：“修仙人类！这几日应是他们四年一次的历练大比了，以往可没这么快到进到这里。”
身后的小白不禁暗自比较，这虎七的实力与自己相当，此次大败而归，连那尾巴都被人斩断一截，看来当真凶险。
“小白，随我去看看！虎七，你去通知其他统帅，做好准备，这群修仙人类，又来犯我大山，此次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巫蔓说罢头也不回，径直朝前一跃，已是数丈开外。
小白连忙跟上。
“姐姐，你说的那个历练大比是什么？”
巫蔓声音冰冷，充满杀意，“哼，就是人类屠戮我们妖兽，取兽核，然后比谁杀的多！”
身旁的树木飞速后退。
“近年来，人类不断地一点点扩张自己的城池，还经常搞什么猎杀妖兽的比赛，哼！都道我们妖兽无故屠杀人类，摧毁人类城池，人类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区别就在于，人类更懂得如何粉墨自己罢了！”
小白无语，心中多少还是不愿相信的。
自己虽然现在身为妖兽一员，但自己的心中，是一直以人类自居的，这三年多的时间，也参与了大大小小百余场妖兽之间的争伐，战斗时毫不留情，因为心中没有一丝杀戮的愧疚。
因为从出生到自己身亡，一直以来的印象都是人类被妖兽屠杀，村庄被摧毁。
更何况自己身亡，也是妖兽所致。
如今要自己以妖兽的身份去与人类战斗，小白一时还不知如何应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余光中看了一眼身旁的巫蔓，神情冷冽，充满杀意。
若说自己成为妖兽以来，唯一有些感情的，便是身旁的巫蔓了。
时而称呼自己小白，时而称呼自己弟弟，时而严苛要求自己，时而又温柔娇媚，又总爱大大方方的在自己身上揩油。
一直细心的教导自己如何战斗，还多次在战斗中救自己于危难……
若是以后自己站在人类与她之间，自己当如何抉择？
想到这里，小白不免呼吸紊乱起来。
一旁的巫蔓有所察觉，只道其第一次面对修仙人类，心中紧张，于是安慰道：“小白，不要紧张，这是你第一次面对修仙人类，一切小心便是。”
停顿片刻后，又加上了一句。
“有姐姐在，没人伤得了你，除非从姐姐的尸体上踏过去！”
眼神坚毅，小白闻言只觉心中一暖。
不管将来如何，自己都不会伤害姐姐的。
“姐姐，是否所有人类，都该杀？”
小白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咱们妖兽与人类，已经不能用该杀不该杀来衡量了。”
小白不解。
“妖兽与人类，天生就是两个对立的族群，是不能讨论该杀不该杀的。”
语气冰冷。
小白继续小心的问道：“为何天生就对立，难道无法和平相处？”
巫蔓陡然止住身形，小白连忙跟着停下，身形已在十丈开外。
小白回头疑惑的看向巫蔓。
只见巫蔓缓慢的踩着猫步，神情冷冽，眼神中有着一股无法直视的寒意，缓缓开口说道：“和平相处？”
“我的弟弟……”
“你的想法不要太幼稚！”
“即便哪一天能够和平相处，那也是建立在残忍的杀戮之后！”
“只有当双方的实力达到微妙的平衡，那时候才能谈所谓的和平相处。”
“我的弟弟……”
巫蔓的脸缓缓逼近，粉红的舌头在小白光泽的毛发上轻轻舔舐了一下，声音如直刺心脏的冷箭。
“你的想法可是太危险了！”
“弱者，是没有资格去祈求强者，施舍所谓的和平！”
巫蔓缓缓凑近小白的耳边，轻声柔媚的说道：“更何况……”
“你的兽核、皮毛、骨头……可都是人类争相夺取的东西。”
“而人类的血肉、精气，同样是我们妖兽梦寐以求的补品！”
小白当场呆立，突然觉得眼前的巫蔓有些陌生，脑海中犹如惊雷过境般，一片浪迹混乱。
巫蔓看着小白呆滞的神情，轻轻一跃，已在数丈开外。
“走吧！那修仙人类还在等着咱们呢，姐姐这就带你去见识一下，看能不能达到你所说的和平共处！”
小白看不到的是，巫蔓眼神中终究闪过一丝不忍。
冷冽的神情下，却是一副柔软的心肠。
小白，或许你根本不用知道这么多，我也没有必要不断训练你，磨砺你，让你变得越来越强大，却越来越痛苦。
因为只要有我在，我都能护着你。
可是，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呢？或者某个时刻，我未及时赶到！
我的好弟弟，你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自己！
过去的已经发生，无力改变，可将来能够预知的，我巫蔓定然会为你铺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