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五藏本经
这世间存在能延年益寿的功法,比如《五禽戏》、《八段锦》。
但这类功法往往要经年累月修炼,才能从“养生”变为“延寿”。
而且,此类养生之术,以养血补身为主,练出的真气绵软,较一般内功杀伤不足,放在游戏里就是“治疗系”、“奶内”,强调回复,弱于杀伤,非但威力不足,要求还很多: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
这哪是修炼啊。
根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
赵无眠要的功法显然不是这种,朱元璋、朱标自然也知道,所以给的《五藏本经》并非此类。
严格来说,它属于“邪道”。
养生和练功类似,想要真气增多,无非两途,一者勤勤恳恳努力修炼,二者巧取豪夺吞噬他人。
《五禽戏》、《八段锦》都是通过积年累月的固本培元见效。
《五藏本经》则不然,它靠的是“食炁法”。
《淮南子》中说: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此气并非天地元气,而是先天之炁!
《五藏本经》开篇言道:“人之生也,禀天地之元气,为神为形;受元一之炁,为液为精。天气减耗,神将散也;地气减耗,形将病也;元炁减耗,命将竭也。”
元炁的存在,让人从行尸走肉变成有意识有灵魂的生物。
随着它的流逝,也就有了衰老和死亡。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试图利用各种手段填补“元炁”,以达成延年益寿,乃至长生不死,但真气不是元炁,就算修为惊天动地,仍免不了生老病死,除了那些传说中已然超凡入圣的神人,还没有确切的长生者存世。
就连《五藏本经》的创作者药圣孙思邈,也没能长生不死,只做到延年益寿。
他活了一百六十五岁。
这部《五藏本经》就是他长寿的原因。
前半部是正统的养生方法,跟世上已知的方法类似,什么“口中言少、心中事少、腹里食少、自然睡少”之类。
后半部就是“食炁法”,全称“食炁补脏法”,顾名思义,既然不能直接补元炁,那就补元炁化生的五脏。
——五脏者,所以藏精神血气魂魄者也。
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世间灵物,皆有“元炁”,只不过存量多寡而已,只要得法,就能吸取其中生命之气反哺自身,强化五脏,以达到使脏器再生,续命延寿的效果。
这不是内功,更像是某种术法。
赵无眠通篇看完,觉得这书没准还真是孙思邈写的。
因为很多理论不离医家大道。
只是这后半部法门有些蹊跷,不像是出自“药圣”之手。
强取豪夺,剑走偏锋,这明显是邪道,药圣应该不至于用这种方法……
赵无眠心想,估计老朱和朱标也觉得这术法不靠谱,所以没当回事,再者,对他们来说,想要延寿也不需要寄托于这种来历不明的法门,世间天材地宝那么多,没准就有龙元、凤血、不死药啥的,直接吃就完了……
这“食炁补脏法”也有条件,它要求“活”的天材地宝,这样才能吸食生命之气、元炁。
最好是灵芝雪参之类的灵植,不似人兽血气浑浊。
京城才修建多久?哪来那么多活的、年份长的天材地宝让人吸?若要从外地运,势必劳民伤财,最关键的是还不知道这术法来历,有无效果,何人所作,有没有副作用……
赵无眠没那么多顾忌。
他就剩两年了,别说这术法挺像那么回事,就算全然邪道,只要有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只有撑过眼前,才能想后面的事,比如找《长生诀》——这门功法已经成熟,有现成的修炼者在,更靠谱!
相对而言,他比朱元璋、朱标他们有个优势,就是面板,如果食炁法真的有用,那面板上能直接显示效果,不用担心打水漂。
“倒是可以试试……”
赵无眠暗道:“就是这天材地宝不便宜啊……尤其还是活的,一株赤参就要黄金百两……得想法子捞钱……”
赵无眠收起秘籍,快步回家。
三天不见,赵契、琉璃还有小葵都很担心,看到他完完整整走进小院才松口气。
“回来就好。”
赵契知道他现在食量大增,特意备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
饭桌上,赵无眠把这几天的情况简单说了,顺便把《五藏本经》前半部教给赵契,又把《碧海定涛掌》的其中几招教给白琉璃。
白琉璃经过上次开导,对实力更加渴求,性子也更开朗坚毅,如今有鲛人族正统功法《珍珑霜焰》,再加上沈未央送的那株玄阶【玉珊瑚】,实力提升飞快,已经达到第一境七重修为。
这速度可比之前的赵无眠快多了。
“对了,哥哥!”
饭桌上,白琉璃忽然想起一件事,高兴道:“琉璃交了新朋友哦,这些天它每天晚上都来看我,昨天还帮小葵赶跑了一只矛隼呢!”
小葵马上扑扇翅膀附和:“新朋友!新朋友!”
赵无眠倒是乐得如此,饶有兴趣道:“是谁?小心别被骗了。”
白琉璃摇头:“它叫阿狸,是一只风生兽,可厉害了,神出鬼没!还有它的主人,沈姐姐,我们有写信哦,沈姐姐知道好多好多故事,还让阿狸给我送来十多本故事书,非常有趣。”
白琉璃开始掰着指头数:“《鬼狐志异》、《天书奇谭》、《神仙传》、《搜神记》、《桃花扇》,上面还有配图呢,画的可好看了。”
“……”
赵无眠眼角一抽:“沈未央?”
白琉璃点头:“对啊,她说她认识你,阿爹说,就是前几天在家门口等你的姑娘。”
说到这,她脸色古怪,小声道:“哥哥,昨天张姐姐来过哦,问你那天在门外打架,是不是因为沈姐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无眠满头黑线:“我不是说了吗?那个顾长歌纯属找抽,跟别人无关,更不是外面传的什么争风吃醋。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白琉璃露出笑容,连连摇头:“不是!”
赵无眠揉揉她的脑袋:“交朋友是好事,你老一个人待着也不好。”
白琉璃点点头。
旁边赵契夹了口菜:“那位姑娘是沈万三义女?”
赵无眠嗯了一声。
赵契接着道:“顾长歌对付你也是因为她?”
赵无眠道:“沈未央虽是义女,但同样有巨富在身,盯上她的人多的是,顾长歌将其视作禁脔,为此死缠烂打,就是看中她的钱和身份。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最好还能跟‘财神’牵上线,终生受益不尽。”
赵契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忽然想到什么,瞥他一眼,再瞥一眼。
赵无眠哭笑不得:“您有话就问。”
赵契道:“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人家找上门了?”
赵无眠无语:“您想哪去了!我跟她压根就没见过几面,再说,我是那种人吗?”
赵契上下打量,哼了一声:“你小子,难说。”
赵无眠:“……”
赵契正色道:“无论你怎么想的,偷奸取巧而获不义之财,都是招人戳脊梁骨的事!你为国尽忠,为上位尽忠,有些许骂名,无所谓,但这种事,不许你耍滑头!咱们赵家还不至于因为钱算计别人,听到没有!”
“放心吧。”
赵无眠道:“我找媳妇就两条,要么能让我长生不死,要么能让我无敌于世,其他的,我还看不上呢。”
“……”
赵契愣住了。
完了。
这好像比不义之财还严重。
照这标准,以后还怎么给他找媳妇?
呼呼——
门外响起风声,风中夹杂着一声尖细的兽吼。
白琉璃眼前一亮,招手道:“是阿狸!阿狸快进来。”
赵无眠一挥袍袖,房门打开。
微风吹入,在桌前化形,风生兽阿狸从风中跳出,显现原型,是一只青色的小貂,模样很可爱。
它嘴上叼着两封信,一封给白琉璃,一封给赵无眠。
白琉璃满脸惊喜:“沈姐姐的信!”
赵无眠随手接过自己那封,拆开查看,沈未央在信中略作寒暄,主要是为了询问吕昶的情况,言明吕昶是自己长辈,请赵无眠帮忙照顾。
赵无眠随手取笔,回了一封短信,告诉她吕昶不会有事,皇上只是嫌他烦,让他闭嘴,眼不见为净,再者太子已经回来,肯定会照拂,镇抚司落井下石也落不到吕昶身上,不用担心。
写完信交给阿狸。
阿狸化风消失,不多时又回来了,带来第二封信。
“……”
白琉璃脸色古怪:这还是自己的朋友吗?
赵契脸色也不对了:这沈家女娃不会是迂回吧。
赵无眠放下筷子,拆开一看,得知吕昶不会有事,沈未央的语气明显活泼不少,问他打算在哪请她吃饭。
赵无眠想了想,毕竟借了乾坤袋,也不好敷衍,回了个“鼓腹楼”,时间待定,等过几日看情况再说。
风生兽把信带回去,对面似乎满意了,没再回来。
鼓腹楼同样是南京十楼之一,地段相对偏僻,价位处于中间位置,不像醉仙楼那么高,也没太低,对赵无眠这种“穷鬼”来说,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
吃过饭,赵无眠脚踏罡步修炼起《天罡一气》,白琉璃也在冷潭用功。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赵无眠上班,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初投放不染尘的小旗官送进诏狱。
——要不是史三绝察觉,赵无眠很可能毁在他手里,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那小旗官一连几天战战兢兢,从知道赵无眠安然无恙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担惊受怕,现在不用怕了,可结果自然是酷刑加身。
——残害同袍,无论在哪个势力都是不赦之罪。
哀嚎惨叫之声很快传出。
镇抚司的锦衣卫对赵无眠的狠辣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如今的镇抚司诏狱已是人满为患,一品堂五凶,金刚宗高手,费家的费铭、罗庆泉,还有吉安侯陆仲亨的外甥顾长歌,人越审,抓的越多。
老朱让赵无眠帮忙审案,但其实,他不好插手,费铭、顾长歌,都是牵连极大的人,又是赵无眠把他们送进来的,再亲自审问,大刑加身,有公报私仇之嫌,这样再公正的证词,在朝野看来,都可能是栽赃嫁祸,所以他压根不碰,只审一品堂这些板上钉钉的逆党,从五凶身上,审出了幕府山上那间观音庙,直接带人平了。
此后两天,赵无眠就在诏狱里混日子,像之前一样,看书下棋练功。
顾长歌已经老实了,费铭骂了几天也安分了。
因为他们发现,情况正在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
吉安侯府几次要人,镇抚司理都不理!
至于平凉侯府,也没有丝毫解除包围的迹象,朱元璋更亲自下令让大将邓愈接掌那十万大军,并让都督张温“押回”费聚,摆明了要连坐!
谁都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赵无眠等着看戏,但没想到,反而是他先出事了。
第四天,赵无眠散衙之后,请沈未央到鼓腹楼吃饭,专程感谢她那天借乾坤袋的仗义之举,沈未央早等着他请客,笑吟吟捧场。
可是两人刚落座,尚未点菜,忽然风生兽狂奔而至,破窗上楼,叽叽喳喳朝着赵无眠大叫。
赵无眠看出不对,沉声道:“它说什么?”
风生兽认主沈未央,与她心意相通,沈未央听了半晌,蹭地站起,急道:“你家里出事了!”
赵无眠二话不说冲出雅间杀回家。
沈未央和风生兽在后面紧跟。
等赵无眠回到家,眼前的一幕让他戾气激增——整個小院从中间一分为二,像是被人用一把巨刀劈开,数十丈的刀光在大地上留下深达数尺的痕迹,早上还好好的小院,此时已是墙倒屋塌,变成一片废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赵契和白琉璃都只是轻伤,并无大碍。
只有马厩里那匹老马,千刀万剐,鲜血淋漓!
这是警告!
赵契看着马尸,面露哀伤,深深叹气。
白琉璃和小葵同样灰头土脸,心有余悸。
赵无眠深吸一口气,看向赵契,语调无比平静:“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