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回 得灵药徐将军详释暗玄机 嘱重托杜小姐细说前尘事
玉镜湖一碧如洗。
杜林秋已然被撕咬得不成样子,手臂处白骨毕现,而此前被徐硕伤及的面部,经得撕咬,已经血肉模糊,一张俏脸怕是毁了。归石被杜林秋劈了一掌,伤及五脏,但却未未及性命,老妇喂给他一粒药丸之后,便沉沉昏睡。
那群男子被徐硕与战奴制住之后,老妇给他们喂了镇魂丹,个个昏睡。老妇将他们安置在船下底舱中,除去已然失了气息的,和奄奄一息了无生机的,剩下约莫有三十人左右,按照老妇人的安排,一一从底舱处一路带回。
何露的哥哥何樵亦在此三十人之中,虽说被折磨了旬月,但毕竟身强力壮,精神尚好,神志也算清楚,只是这斗志已然没了,两眼空洞。所幸唤了名字还能答应,否则,徐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出这痴情实意的哥哥来。
“将军,这老妇可信吗?”战奴问道。
徐硕对着他笑笑,“你还有别的人可以信吗?”
过了琼霞丘,入了山门,穿过听波湖,一路行舟,直接便到了寄萍洲。这条路是徐硕没有想到的,倒也是了,这水底洞穴听波湖都是与那玉镜湖相连的,这水路自然亦有连接处。
这琼霞丘杜林秋母女之事似乎告一段落,杜林秋也被拿下。但是徐硕依旧心有疑惑。最开始暗中在银鸥后脑勺发暗器的人是谁?还有这寄萍洲的高手,能够在一朝一夕,无声无息间便把三位猛士都打晕弄到湖底洞穴中,这人到底是谁?这个“高手”现在还隐藏在暗中,杜林秋看似树倒弥孙散,但是这琼霞丘,这寄萍洲似乎还是迷雾重重,这母女俩到底是什么来头?
对那高手,徐硕心有顾忌。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本是来寻解药,结果挂了一身伤回去,甚至殒命异地,救不了北笙自己也牺牲了性命,岂不是人间悲剧?
甫一至寄萍洲,老妇便遣人将杜林秋好生安置,归石亦安排至厢房疗伤。自己则与徐硕、战奴一道入了寄萍洲大厅,刚踏进门槛,便看到何露坐在国师椅上吃着糕饼,左右是金鸥银鸥,三人居然高高兴兴说着话。看到徐硕等人进门,何露扔下糕饼,奔将过来,“徐大哥,你们去哪里了呀?我在紫香阁那边大清早一睁眼,你们都不在了,把我吓得不轻,以为你们都死了呢。”
徐硕哑然失笑,“死什么啊,大清早就说死啊活的,呸呸呸!”
“妹子,你怎么来的寄萍洲?”
“我让金鸥银鸥将她带来的。”老妇人道。
“来了倒是好的,你哥哥找到了,只是现在身子虚弱。”
何露闻得哥哥找到了,眼圈一红,搂着徐硕哭个不休。徐硕知这丫头连日惦记着哥哥,心头难受,便也好言安慰,并且跟老妇人商量,请下人领着何露先去见哥哥,兄妹二人早点团聚。
“杜小姐,现在这琼霞丘算是太平了,湖底囚笼也铲平了,杜林秋也制服了,解药可以给徐某了吧?”
老妇人点头,又转身与金鸥银鸥道:“你们在此好生招待战大哥,我与徐将军借一步说话。”
徐硕情知老妇有事相告,正巧自己也有一肚子疑问,此刻她既然如此,索性便乖乖听了她的安排。于是对那战奴对了对眼神,吩咐了几句,便跟着老妇出了厅门,穿过一亭阁,入了一处小屋,徐硕抬眼,见屋子上书:囚香阁。
这名字倒是奇了,不过这琼霞丘还有什么不奇的呢?
“看到那炉子里燃的香了吗?那叫返魂香。”老妇人甫一进门,便幽幽说道。
“哦?”
“我若一日不吸这返魂香,身子就会加速衰老,不出旬月,便成了耄耋老人。我每日都得逗留在这间屋子里。逗留得越久,我的容貌就恢复的越快。但出了这屋子,很快就又会衰老下去。”
“所以这屋子就叫囚香阁。”
“嗯。”
“徐将军,我知你是华叔叔所托过来求药,这三星在天的解药便在这囚香阁的的药橱内,服下药,再每日早晚用这返魂香做香薰,不出旬月便可恢复健康。”
“谢……谢姑娘。”
老妇微微一笑,“是不是叫我姑娘,很艰难?我原本的容貌便是杜林秋那般,我就是杜林秋,杜林秋就是我。”
“你娘盗取了你的容貌,也盗取了你的姓名?可以这么说罢。”
“嗯。我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娘乃定州杜氏人家,也是昭宪太后侄女。”
“你娘跟先帝杜妃乃姐妹?”
“是姐妹。娘却说,希望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姐姐。那杜琼真乃杜氏嫡出长女,我娘乃庶出,虽说是姐妹,地位上却差了不少。”
徐硕听她此言,直呼其姨母闺名,怕是怨气不小,想必其中有些缘故,便是不做言语,听她细细道来。
“先帝登基前,杜琼真便已嫁入太子府,但是先帝登基之后,因杜琼真原本妾室的身份,亦未成为皇后。想来那杜琼真与先帝感情亦不是太深,否则,怎么会因穿了销金工艺制作的服饰便被贬成女道士呢。当然,这都乃上一辈的恩怨旧事,我也只是听娘说道,并不知其全貌。这里也只能跟你略道原委。”
徐硕点头,心中暗道,怕是这杜氏母女与先帝有些瓜葛,又牵涉三星在天之毒,个中原委估计还一时难以厘清。便端坐于国师椅上,听那老妇详说。
“那杜琼真在洞真宫入道,号悟真大师。将军可能也有耳闻,先帝崇信道教,宫里妃嫔也不止杜妃一人入道,那些前朝妃嫔,年长宫女,只要愿意,皆可入道。而这妃嫔入道,王公大臣门也纷纷将自家女儿送去陪伴,一同入道。我娘杜瑶真便是这样被姥爷送至洞真宫与那杜琼真一同为道。姥爷的想法也不是不好,娘说,当时想到自家女儿犯了那么大事儿,违背宫禁,罪可当诛,皇上只降罪于她入道,已是网开一面。这杜氏一门也当有所表现,于是,在杜琼真入道五年之后,将自家小女儿也一并送入洞真宫,名义上是陪伴姐姐,实则是家族向帝王表忠心。”
那老妇说着,在香炉里拨了拨,让那香气挥发得更加充分,徐硕发现她的面庞似乎有所转变,原本蜡黄的颜色,已经褪了不少。
“这一入道门,便是三年,我娘一貌美女孩子家,哪里甘得这等寂寞,而且入道又非自愿,心中自然难耐。那先帝也是良善之人,念及杜妃的旧情,隔三差五也会到宫里来探望。这一来二去,便与我娘也相识了,开始只是以小姨子相称,也讲求个礼节。但我娘也说,那先帝一表人才,又正当壮年,血气方刚,我娘虽是庶出,姥姥出身教坊,地位不高,但是容貌却是极好的。我娘的长相那是比杜琼真又高出许多,这皇上见得次数多了,哪里把持得住。一来二去,也有了私情,但毕竟是皇帝,位高权重,而我娘系戴罪入道之身,还有杜妃那一层面在,也明白这皇帝是不会轻易让其入宫的。”
“于是你娘就想了一个法子,珠胎暗结,想以此要挟先帝。”
“嗯。她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哪里会想到男子,尤其是帝王将相,怎会将感情看得多么重要,也不会把亲情骨肉看得那么重要,何况,那帝王那么多女子愿意为他生育子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那杜琼真此前与那皇帝也有一女,不也仍旧在道宫修行么?何况我娘,没名没分,这与道姑不伦之情生育的孩子,那皇帝怎能留下呢?娘自怀孕以后,那皇帝来的便少了,及后渐渐显怀,人便不见了踪影。娘心里恨,却也无从恨起。倒是那杜琼真姨妈,时常来照顾着,陪着娘说说话。娘说那是她们姐妹之间最和气最美好的时光。她其实也奇怪的,她的这个姐姐,从来都是心高气傲,还有几分刁蛮任性,你从她违背宫禁之事便可知一二。但是那段时间,杜琼真却真真是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将母亲照顾得很好,甚至考虑了孩子出生以后,怎么打点宫中女道,共同将孩子养大。娘也心存感激,却未曾想这一切都是假象。天禧四年年初,新春之时,天降瑞雪。杜琼真跟娘在道宫相庆,娘有孕在身,杜琼真忙里忙外,倒是做了一桌子菜。娘说那是她吃的最开心的一次年饭,也是她吃得最狠毒的一次年饭,那羹汤里,杜琼真放入了三星在天之毒,娘不疑有诈,饮汤之后,恰巧遇宫中有人送礼,先帝并给了娘修书一封。内容是说他并非忘记娘与腹中孩子,但是皇后刘氏把持朝政,自己身体欠佳,才久不前去探视。娘一时情急,不想情毒发作。”
“确定是三星在天?”
“娘哪里知道什么三星在天,但是娘在女儿家时,因为庶出,家中并未严管,娘自小在医馆学医,与那华家公子颇有些交情。娘中毒之后,便急急遣人去请师兄华坤,华叔叔见状,道是此毒若西夏奇毒,三星在天。”
“你们确信这三星在天是杜琼真所下?”
“我娘说,当日中毒,杜琼真亦登门探视。她言语躲闪,最后不得已承认下毒,但是却不知是三星在天,只是以为是寻常安胎之药。”
“三星在天是谁给她的呢?”
“她亦不知。说只是问了宫中负责采买的公公寻药,数日后,公公便给了她。”
“这公公有诈?”
“杜琼真似是与这公公很熟悉,当日在宫中之时,便有旧交。那公公担任采买,亦未为难过他们姐妹。”
“那公公现在何处?”
“娘未及那般详细地对我说明前事,我只知道是一位年轻公公,但是你想想,就是再年轻,现在也差不多该有五六十岁了吧,跟我娘年纪应该差不多。”
徐硕皱眉,忽的想起官家此前秘密召见自己,谈及那枚出现在自己寝宫的西夏刀币,官家对着大内的安全警戒一直心存疑虑。而现在看,一个皇家道宫,竟然会出现来自夏的奇毒,算起来,先帝在位,宋夏之间尚一团和气,但是当时的西平王李德明却正好干了一件大事,将都城由西平府迁至怀远镇,还改名兴庆府。而此时的大宋宫中便出现了三星在天,岂不是更加令人起疑。
而朝廷内外,这一年亦是看似平静,却又暗潮涌动。位高权重的老臣向敏中亦是天禧四年初去世,算来便是这杜瑶真中毒后不久。
再者,何必大费周章,一个女道而已,要毒死很容易,何必用奇毒?
这是为何?徐硕相信,有人用这三星在天,目的并非要毒死杜瑶真,而是在向某人暗示。其功效怕是与当初的刀币相仿。或许,当初那位帮助杜琼真给药的公公,尚且不知这毒就是三星在天!
又或者,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位公公也未可知。
那老妇见徐硕半晌不言语,只当他为当年之事所惊吓到,便言语道:“徐将军是不不是没有想到一个三星在天,竟然牵扯到先帝之事,心内烦乱?”
徐硕笑笑,良久沉吟道:“此事全貌华坤皆知?”
老妇点头道:“毕竟当时娘能够信任的,也只有华叔叔了。”
“华叔叔,听姑娘称呼,似是与华坤很熟悉。”
“我两三岁的时候,经常见到华叔叔,他也常来照看我们母女。”
“两三岁,至今也有些年头了,怎的还如此熟稔。”
“听将军此言,是有些疑问了?”老妇面色有些不快。
徐硕并未顾及老妇情绪,忽的转而问道:“姑娘,那琼霞丘林子里捕兽坑内的乌梢蛇,我终于想明白了。你娘只是用蛇来吓唬掉进坑里的人,却未曾想过要他们死,所以才用了没有毒的寻常小蛇放在坑里,是吧?”
“哦,将军怎地说到此?”
“在下只是听了姑娘方才一番叙述,又联系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故,便窥见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将军有何见地,说来听听。”
“从一开始说起吧,华坤跟你母女熟识,怕不是你两三岁的事情吧。你这医术,估计也是华坤一手教出来的吧。只是,这几年你娘带着你入了琼霞丘,又干起了喝人血的营生,才没了往来。但是,华坤知你处境,便利用了这次我娘子中毒之事,看似为了指了个线索寻药,实则是让我救人。他也不知道你们具体在钱来山哪处,更不便对我明说,只得修书一封,将我引至钱来寨首领归之蓝处。说起这归之蓝,我不知道当年与华坤、还有你娘有何交情,但是听他的意思,华坤是救过他还有整个钱来寨的人命,这个我相信,想必就是在那时,华坤将你母女托付给归之蓝安置,当时你还小,与归家的孩子年纪相仿,估计就在当时与归石相识的吧。”
老妇,不,杜林秋对徐硕微微点头,道:“归石对外说是家奴,实则也是归之蓝的儿子。是归之蓝早年在外经商时,与一风尘女子的露水情缘所生。那女子倒也洒脱,不愿跟归之蓝回钱来寨,说是受不了那些夫人姨娘的脾气。归之蓝原本也就是出于道义,女子不愿便也不强求,只是带了他们的孩子回来。夫人虽是不快,但是与那归之蓝多年无子,又见归石甚是可爱,便也认了。后来归之蓝与夫人又有了公子归琪,小姐玉薇,对那归石也不似先前那般疼爱,但总归不算太差,大家也都当归石是归家大少爷。只是归石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对外总以家奴称,其实对此,归老爷也颇有点不快。”
“你倒是知道得挺多。”
“将军有话不妨明说。”
“我方才见归石对姑娘,也是情深义重,为了你,可豁出性命,实属难得。”
“只是我这样子,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谈何其他。”杜林秋灰心道。
徐硕笑道:“你们女子,总是言不由衷,说话藏头露尾。你若真如此灰心,又何必遣归石暗中助你。”
“哦?”
“姑娘切莫演戏,那归石打一开始,引我们上船,船底有磁石,在玉镜湖便要沉入湖底。我开始都以为是巧合,但随着事态的演变,我发现,我们的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而最终目的,便是要引我到湖底囚牢里。若是当时在玉镜湖未发现船底玄机,可能我们的进程会加快,被湖底铁网捕获,跟所有的猎物一样,入了湖底,但我相信,你还有别的法子让我们发现杜林秋,不,应该是杜瑶真的真面目。最后的结果也是这样。”
“徐将军,您这话,林秋不敢认。”
徐硕并不理会杜林秋言语,继续道:“及后我们入了琼霞丘,受了杜瑶真款待,我独自探访寄萍洲,不巧的是,我在半道上遇到了金鸥和银鸥,偏巧还遇到有人想行刺银鸥。我一直想不通这人是谁,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人是你。你要试探一下归石带来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娘的对手,只是暗中发了一枚银针,看我的应对。很显然,这一科考,致澄算是过关了。”
杜林秋笑了笑,这次不再急于言语。
“至于我在寄萍洲探访,看到的,其实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你与金鸥银鸥的对话,也暗藏玄机,并不吐露实情,却又在暗示些许。譬如,姑娘和小姐的称呼,还有破窗洞间的四目相对,你都是知道我在门外而为之。我一直没想通,到底是何方高手,能在不知不觉间一掌将我击晕,不仅是我,而后的战奴,亦是西夏高手,却也能在须臾便被制服,难道你这府中暗藏什么高手不成?方才我进入这间屋子,闻到这返魂香,终于明白了。当日你在屋中也点了香,金鸥银鸥都以为是返魂香,因为有你的地方,必得点上返魂香。但是,那日你偏偏没有点返魂香,点的是另外的迷香,我在窗外,吸入了这种香,自己不觉,但是功力却渐弱。依着归石的功夫,一掌下来,我岂能招架。”
“将军说的可有根据?”
“我们进这屋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你嗅了返魂香,面色便红润起来,皱纹亦有舒展。可见这返魂香的力道是相当之大的。那日我偷见你,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面部丘壑之深,脸色蜡黄,若是你一直在嗅这返魂香,怎么会如此老态?”
杜林秋笑笑:“华叔叔果然没有看错人。只是我跟金银二人怎么没有被迷?”
“石髓羹,我记得你那天的餐食里有石髓羹,而且你邀她们同食。都知道石髓羹是大户人家的稀罕食物,但是却很少人会想起来这石髓,就是那溶洞中的石钟乳,亦是一味药材。补命门,温气血,亦可中和体内寒毒。当然,徐某对药物只一知半解,只能班门弄斧,如此解释了。”
“虽是一知半解,但也算是有些潜质。”
“姑娘谬赞了。”
“听徐将军此番言语。林秋亦不敢有隐瞒,林秋近年困境,华叔叔略知一二,林秋亦屡次三番找寻机会想归大哥求救。此番华叔叔暗示将军前来,还请将军万万不要怪罪,都是林秋的主意。你要知道,人在绝望之时,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亦没有想到,娘会变成这样。”
“你娘如何解得三星在天之毒的?想那先帝,人中龙凤,官家之血岂可随意能有的?”
“娘的三星在天之毒一直没有根治。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研究此,当年华叔叔从洞真宫将娘救出,先用他自己的血做药引子,稳住了娘的情态,但无法根治。用尽百草,毒始终在体内,时好时坏。我小时候也经常见到娘奇毒发作时候的惨样,要吗昏睡数日,要吗如万虫啃噬。但是娘一直不放弃。这些年内外兼修,对内修炼内功,调匀气血。对外……对外,娘试尽百草,她从华叔叔当年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子找到灵感,发现年轻男子的血对毒有奇效,非但如此,配上羬羊脂膏,钱来山松脂一同入药,功效增倍。再用洗石洁面,那体内的三星在天之毒便会控制住。错亦在我,她每月遣我熬药,我因怜惜一新捕的男子,将其放过,用了自己的血,但此事被娘发现,当时她误食了混入了我的血的解毒之药,想不到,这年轻女子的血与那体内的三星在天之毒混合,有奇效,不但毒发作次数减少,容貌亦越来越年轻。开始我并不放在心上,但经月之后发现,我自己越来越苍老,而娘变得越来越像我,甚至更加年轻。”
“这毒竟然如此可怕!”
“我是不知那党项人如何研制出来的毒药,都传祁连山脉崇山峻岭间都是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而祁连山下的党项人靠着这山水,这花草禽兽,独有生存之道,我终是信了。我也不知,我这容貌何时能恢复,而这返魂香,亦是娘当日研制出来,为我续命的东西,想来,是我一次仁慈,搭上了自己的命。”
徐硕笑而不语,眼前这杜林秋言语间,外柔内刚,绵里藏针。绝非所见那般人畜无害。想来这一路,他与战奴、归石三人,历经种种,石洞之中机关重重,若一个闪失便丧命于中。她不可能不知晓,但一路却并无任何暗示。而在湖底囚笼中,那些男子分明就是被教唆起来,戾气冲天,有的男子怀中都有武器,这些武器何来?若猜得不错,应该都是杜林秋所为,及后男子们被放出,对杜瑶真的攻击,则又是杜林秋的另一手好戏了。她将自己叫到这房间里,绝非为了讲当年长辈们的故事。
“杜姑娘,你叫致澄来此,有何用意?”
杜林秋微微一笑,转身从房中的橱柜间拿出一绛红色木匣,匣内一只稍大的扁罐子,还有数只白瓷小瓶,“将军,此乃三星在天之解药。扁罐子内是羬羊脂和松脂混合而成的脂膏,与钱来松松针、甘草一同熬煮。也可单独涂抹于面部,能使肌肤白嫩,有令肌肤回春之效。这小瓶内的药丸是返魂丹,每日混着熬煮的药汤同服,一日三次,对解毒有奇效。另外这匣子有一暗格。”杜林秋说着,将小匣子又抽出一层,内有五个小香囊。“囊中是返魂香,连续点一个月,可清除你娘子体内余毒。”
徐硕颇愕然,想不到杜林秋与药如此爽快,正要开口道谢,忽听得杜林秋一阵笑声,“将军要救之人,果是你夫人?据我所知,刘平将军的公子,并未成亲。”
“乃徐某认定之人。”
“将军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即使如此紧要之人,那将军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待那杜林秋条件一出口,徐硕颜色大变。
“将军很难办到?”
“姑娘的这个条件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办到。”
“我见将军可不是一般人。”杜林秋语笑嫣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我不怕你抵赖,药先给你,救人要紧。”
欲知解药是否救得北笙性命,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