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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回 诉衷肠小姐细分茶 赠飞剑将军初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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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月阁。

    到了门口有闲汉自然引了徐硕往楼上走,拐了几个弯,在一处僻静的阁子间驻足。

    “客官,您预订的阁子到了。”

    徐硕笑笑点头,扔了几个铜板给那闲汉。待那人走远,徐硕再推门入内。

    “你来的还真准时。”

    说话的人是北笙。

    “昨日收到那字条,我猜就是你。这伴月阁应该是你的地盘吧。”

    “这‘地盘’二字我可不爱听。现在虽说两国战乱,但是大宋与我大夏也在融合。你难道不知在你大宋境内,我大夏人做生意的,也是不计其数。而在我兴庆府,宋人的酒楼、妓馆甚至是香水铺子亦是林立,何来‘地盘’一说。”

    徐硕情知说话造次,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只得讪讪回道:“大小姐说的是。这车水马龙的东京城,吐蕃、辽、西夏……各族百姓融合,倒也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不知道何时能彻底安宁呢。”

    北笙听闻此言,心内颇为所动,“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这历朝历代,战争伤及的都是无辜百姓,何时真的如硕哥哥所言,百姓融合,其乐融融,那是真的好了。”

    徐硕见状,心下不忍,便岔开了话题:“你这准备了什么好茶等我呢。”

    北笙哪里不知他是在哄自己,也乐得借坡下驴,“上好的顾渚紫笋,前些年跟着爹爹去了你们的江南,一尝此茶就欲罢不能。”

    “你要喝顾渚紫笋,那还不简单,以后我年年捎给你就是。”

    “你当是寻常人家走亲戚啊,还年年捎给我,就这样不打仗的时候能有几日呢。对了,你们那许德怀前阵子突袭延州军营得手,又烧了我御仓,说来也巧了,烧了御仓之后便连日天降大雪,大王便下令从延州撤军了。”

    北笙一边煮茶,一边说。这个消息倒是令徐硕精神为之一振。

    “硕哥哥,我这些年跟着爹爹在你们大宋也走过好几遭,也学了一些你们大宋的技艺。要不要今天我来给你现个宝?”

    北笙不等徐硕答话,便将研磨好的一包茶粉放入杯中,用滚水注入,一边注水一边用茶筅搅拌,注水慢条斯理,水流又均匀落杯,亏得是习武的女娃子,这注水的力道刚且柔,水柱强且细,随着杯中茶水的渐满,在茶筅的搅拌之下那茶汤慢慢打出白色乳饽。但见那北笙停了注水,在白色乳饽上手腕迅速转动,竟用茶膏在茶杯中画了一丛竹子。

    “你这分茶的技术不逊于宋人啊!”

    听得徐硕夸她,北笙不由得心内一阵骄傲,笑靥如花,“难得听你说句好听的,不管是不是真话,我都照单全收。”

    “真话,当真是好。”

    北笙玉手一台,携了那玉质的杯盏端到徐硕跟前,徐硕心内“砰砰”直跳,面色一红。北笙将杯子塞进他手里,“噗呲”一笑。

    徐硕并不问她笑什么,只是端了那茶,看那杯中画的竹枝,竟是不忍喝下。

    “喝吧,你就是不喝,这画慢慢也会散了。”

    “我就是喜欢这竹子,看着它散了也比我喝了强。”

    “硕哥哥若是喜欢,我便再给你画上一幅罢。”

    “不了,费事。咱们坐着说说话才好。”

    北笙笑而不语,自是坐在那徐硕的对面,自己也冲了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平时见你总是豪情壮志,这会儿怎么恁地大家闺秀的气息冒了出来。”

    北笙小嘴一撅,“我本就是大家闺秀,怎地是冒出来的。”说着又饮了一口茶,“你们宋人时兴分茶,还有茶令,我这倒是作了一首。”

    徐硕笑了,心内道,这西夏女子倒是风雅得很,比我大宋姑娘那是一点不差。“你吟来听听看。”

    当即,北笙便吟了一首《临江仙》:

    一盏柔嫩雨前芽,暗香微透窗纱。多情犹自惜年华,顾盼横波目,纤手细分茶。

    莫道髀里今生肉,来日霜刀征马。从此明月隔天涯。春风吹柳絮,知是落谁家。

    徐硕听了,知道她是影射自己之前在兴庆府造字行馆内的“髀肉之叹”,却又听得“从此明月隔天涯”的句子,知道这北笙今日约他,意在道别,便也不由得心下几分伤感。

    “硕哥哥,我明日便启程回兴庆府了。”

    “嗯。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可能还处于百口莫辩的境地。我也替我们刘家上下二百余口谢谢你。”

    “硕哥哥言重了,这案子拨云见日也是迟早的事情。”

    “北笙……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

    “我爹爹还被关在鸣沙川受苦,他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你回去了,能够多照顾他一点,就请帮帮这个忙。”

    “这个你不说我也是想到的,这次大王交给我哥哥的劝降计划全盘失败,回去估计会恼羞成怒。我是担心他会迁怒于你爹爹,所以我也想好了对策。”

    “这真是难为你了。”

    “硕哥哥,我说过,这是我自己事情,你能想到的就只管开口,为难不为难这是我的事情,照不照做也是我的事情。”

    “只因你我立场不同,总是担心你在你哥哥爹爹那里没法交代。”

    北笙摇摇头,“且不说立场,按照哥哥的策略,为了能让你爹爹投降,就设法借大宋皇帝之手,灭你全家二百余口无辜性命,不论是哪国立场,滥杀无辜都是行不通的。”

    徐硕伸手握住北笙的手,感觉到她的指尖那富有生命的温暖。“我相信你,此后不论你野利北笙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理解你的立场。我知道你我之间有家国矛盾无法调和,但是你也要明白,除却这些矛盾之余的我和你,却是再没有什么隔阂的了。”

    “即便战场兵戎相见,你也能理解?”

    “若是有一天兵戎相见,我也只将这条命交付于我的军队和我大宋朝廷,即便是北笙你一剑……”

    北笙眉头一蹙,自徐硕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捂住他的嘴,“我还是不要你这么说。”

    沉吟间,北笙似想起什么,“硕哥哥,你这连日牢狱,在那河中府的深牢大狱内,可曾有何奇闻轶事?”

    徐硕心内一惊,慌忙笑道,“哪里来的奇闻轶事,你也说了,是深牢大狱,都是些犯人罢了。”

    “难道你未曾见得一个戴有铁头罩的犯人?”

    “铁头罩?没……没有。”

    北笙见徐硕此状,情知他有事不便相告,也不多追问,当下只是笑了笑,“也是了,那么重要的犯人,岂是寻常人等能得见的。我亦不便多说,只是硕哥哥你有朝一日在河中府牢狱中遇到这样一个戴铁头罩的犯人,便将他救下。于你或有帮助。”

    “这……这铁头罩之人,北笙你知道其身份?”

    北笙笑笑,摇摇头。“救下他,你自然知道他的身份。”

    徐硕听闻此言,亦知她碍于自己身份,不便明言。也不追问,只是一味点头,心内却是迷雾一团。

    “我知硕哥哥你有疑问,但北笙几时害过哥哥你。”她拉着徐硕的手紧了紧,想到明日别离,亦不知何时再见,便红了眼圈。又自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皮革剑鞘,剑鞘打开,十二枚雕刻颇为华丽的飞剑赫然入眼。北笙抽出一支,递于徐硕。

    “硕哥哥,你我江湖儿女,战场厮杀,亦无什么柔情信物相赠,北笙仅有这‘天干’十二枚飞剑,系儿时爹爹请工匠独造,现将这其中‘子’剑相赠,见物如见人。”

    徐硕接过那飞剑,只见那飞剑伸长约七寸有余,前端呈锐利之三角形,两面皆薄而锋利,末端有圆形护手,护手之上有红色的穗子。飞剑材质若猜的不错应该是白银质地,晶莹明晃,上刻有“子”字,而在那精巧的手柄上,有一个很小的篆文“笙”字。

    徐硕见这飞剑,心头一软,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她幽幽的鼻息散发出西夏独有的兰麝馥郁之气,楼中被夕阳洒满,一室温柔。

    自伴月阁与北笙告别之后,徐硕满脑子都是“铁头罩”。

    “你有朝一日在河中府牢狱中遇到这样一个戴铁头罩的犯人,便将他救下。”北笙决计不是随便说说,看来这个“铁头罩”颇有些来历。

    河中府衙牢狱数日,徐硕也算是见识了这深牢大狱。

    虽说是年少时便与爹爹出征,霜刀征马,倍感艰辛。但是,牢狱生活竟然比那征战生涯更是艰难。那种“难”是来自内心的卑微与煎熬。

    徐硕自然知道,牢头得了文彦博等人的令,对自己态度宽厚,并不刁难,在饮食上亦有照顾。但是,眼见着周围牢友,吃得是猪食,动辄被用刑,在暗无天日的深牢大狱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的人熬不到刑期结束便病死牢里;而即便熬到刑满释放,也是一具病躯,毫无生气可言。

    每每想到此,徐硕未免悲叹。

    半月前。

    河中府衙大牢。

    徐硕自打在裕隆客栈被衙役带回,便自知免不了此次牢狱之灾。不论堂前如何辩驳,庞籍也好,文彦博也罢,都只有让他住进这深牢大狱。

    他倒是也坦然。

    这牢里加上徐硕自己,共有四个人,一个人,衣衫褴褛,头发花白,观其面相,似一年过六旬的老人。蜷缩在角落,双目紧闭,似是睡了,身子时不时抽动;另一位中年男子则沉默不语,木头似的靠在墙根下,只有眼珠子转动时候,能感觉是个活物。

    而最后一个,却与他们都不同,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你是什么罪名进来的?”

    这是他自打入了这监牢,听到的第一句话。

    “呃……可能,可能是杀人。”

    “什么叫可能?杀了就杀了,没杀就没杀。”

    “我没杀,但你问我什么罪名进来的,那就是杀人。”

    “呃……”这次轮到问话的人错愕了。那还是个少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睛倒是很大,炯炯有神,倒真的不为这监牢的腌臜所淹没。

    徐硕对这少年当即有了些好感。

    “你呢?怎么进来的?”

    “偷东西。”

    “你倒是坦率。”

    “没法子,家里穷,我娘就靠做点针线活过日子,我哥哥前阵子出征,我估摸着是回不来了。”

    “你偷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一个富商的钱袋子。谁知道那富商很有两下子,一把就把我摔倒在地。”

    徐硕当即便嘿嘿笑了起来,“你说你作个贼都没点经验,偏去找这类体格健硕的壮男人。”

    “老弱妇孺我也下不去手啊。”

    “你还是有点良心。”

    “什么话,什么叫‘有点’?我的良心大大的。”那少年说着在胸口比了一个“心”的手势。徐硕被他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没啥名字,我姓姚,我妈叫我哥哥是阿好,叫我是阿坏。没个正经名字,姓和名加起来,应该叫姚坏。但是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你就叫我阿坏吧。”

    “好,我叫徐硕。”

    两人交换了一下年纪,徐硕大了阿坏三岁,阿坏当即便叫了一声“哥哥”。

    “其实这牢里没什么不好,有吃有喝的。”阿坏话很多,可能这两天没有人讲话憋坏了。

    谈话间徐硕对阿坏倒是了解了一二,这小子做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得好听一些是“劫富”,但是,徐硕心下也明了,这贼不挑有钱人偷难道还真的偷穷人么?穷人也偷不着什么。用阿坏的话说,“偷十个穷人,还不如偷一个富人强。更何况,偷了一个穷人心里还不忍,真是赔本买卖,不划算。”

    “我看你倒不像是杀人犯。”

    “那像什么?”

    “让我看看。”阿坏眯着眼睛,一个大脑袋往徐硕跟前一凑,看了一会儿哈哈一笑。“你是个军爷。”

    “哦?何以见得?”

    “首先,我看你这面部皮肤,干燥,还有些粗糙,你刚刚说起来,也不过二十岁,这个皮肤,八成是在边疆一带,风吹日晒的结果。”

    徐硕不由地拿手往脸上一摸,好像还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一点感觉。

    “你看看你的手,白净修长,想必生在好人家,小时候也没吃过什么苦。但是应该是习武之人,手指关节处都有厚茧,使枪弄棒的人都这样。”

    “你眼光不错嘛。”

    “我估摸着,你不是一般的兵蛋子,应该有些军衔,或者也是跟在大将军旁边鞍前马后的那类。”

    “又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模样,眼神里一股倨傲之气,手指修长透着大户人家的贵气,但是又加上这厚茧和粗糙的皮肤,两者交迭,说明你出身不错,但是这几年却都在征战。但是你又太年轻,要说是什么将军,感觉好像步子迈得太快了一些。”

    “你倒真是一个敬业的贼,观察入微,是不是这样选择偷盗对象,会比较靠谱。”

    “对。所谓术业有专攻,我这也算是专业技能。”

    “嗬,你还知道‘术业有专攻’。”

    “我也是念过几天书的孩子,只不过爹爹早死,家道中落。”

    阿坏也有失手的时候,就是偷了这么一个身手不凡的富商。言谈之间,徐硕发现这阿坏相当伶俐,善于察人观色,在这牢里不过数日,上至牢头下至死囚,他都能说出个来龙去脉。

    “你看他,睡觉都在抽动,那是被吓的。”

    “他为什么进来?”

    “杀了他儿媳,我看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徐硕眉头一皱,心里这么一铺陈,好一出家庭伦理的大戏,还是不追问的好。

    “他呢?”徐硕眼神往那中年人身上一瞟。

    “我还真不知道,打一来,就这副模样,木头桩子一般。”

    徐硕眉头一皱,不由地往那“木头桩子”身上多看了几眼,发现他并不是面无表情,而是绝望,面色呈死灰的惨白,包括唇色都呈灰白。他并非不动,而是无法动,他的手脚看似正常,但实则已经被钉入钢钉将关节锁死,完全使不出力气。不怪阿坏看不出来,若非常年习武之人,只怕都是看不出这个中蹊跷,只道此人是个怪人。

    到底犯了什么事情,竟然用此重刑。若是如此,还不如一刀结果了更好。非但如此,这人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很有可能是他根本无法说话。徐硕静观其口型,双唇内陷,犹如没有牙齿的老奶奶一般。

    他心内大惊,莫不是牙齿……徐硕一阵惊惧,飞快伸手,在那怪人双颊上一捏,手指间触感冰凉,就好像碰触到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那人嘴巴在手指的力道下被强行张开,徐硕头皮一阵发麻——非但没有牙齿,竟然连舌头都没有。

    那阿坏即便是再机灵,也不过是穷家小户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即吓得忍不住要尖叫,被徐硕闪电一般伸手,将其嘴巴捂住。

    徐硕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阿坏冷静。

    “这牢房可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被捂着嘴巴的阿坏不住点头,徐硕见他慢慢平静才将手从他脸上拿了下来。

    徐硕的午餐委实是好的,由牢头亲自提来,那是一个内里分了三层食盒。徐硕打开看,第一层是三个炊饼;第二层有一小碟姜辣萝卜,一碗酱牛肉;最下层竟然还有一小碗鱼羹。徐硕情知这是文彦博等人的优待,但因并未有叛国投敌、杀人等勾当,心内受之亦坦然。他先掰了一小块炊饼,然后姜辣萝卜和酱牛肉都一一尝过,便将余下的食物都分给了阿坏,和那刚刚睡醒的老头。

    “你怕人下毒?”

    听闻阿坏此言,徐硕心内倒生出几分佩服,这么一个邋遢男孩,竟然有如此洞察力,在这个牢房里真是屈了他了。

    阿坏当即笑笑,“我等贱民,性命如草芥,军爷你不必自己一一尝过,就是有毒,我们牢狱经年,吃到嘴里也是美味。”

    那老头竟然也咧嘴笑了,“这小孩说的是。老头我已经在这里蹲了两年,什么死不死的。”说着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炊饼大口大口嚼着,噎得直翻白眼。

    徐硕与阿坏见老头此状,滑稽不已,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徐硕扭头看看那个面无表情的木头桩子,那人眼珠子转动,显然是受到了他们的感染,但却无法言语。

    “他吃什么?”

    “狱监会送一碗稀饭给他。”

    徐硕想了想,拿起那碗鱼羹,放于那人面前。“兄弟,不知你犯了什么事,受此大刑,今日就当小弟我请你了。”

    那人点点头,灰白的面上竟然有了一丝抽动。随后便用软弱无力的手,捧起汤羹,一会儿工夫便将那碗鱼羹喝得一干二净。

    徐硕不由地唏嘘。

    “你是我这两年见到的第二个由牢头亲自提食盒‘伺候’的犯人。”那老头一口气吃了俩炊饼,塞了一半的酱牛肉,有了一点力气,话也多了。

    “哦?”

    “我之前在重刑犯牢房,看到在尽头的石壁上,居然还有一个石头门,门上有个小窗。每天牢头都会塞一个食盒进去。”

    “好神秘!”阿坏吐了吐舌头,“我们住了旬月,也未听你提起。”

    老头扫了阿坏一眼,“不敢讲,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凶险。”

    “此话怎讲?”徐硕不由地问道。

    “有一次府尹洪大人竟然来了,他进了那个石门。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从牢房的那个角度瞧了瞧,里面竟然有一个戴着铁面罩的人!吓得我啊,手脚发软。我一直都是假装睡着的样子,估摸着他们看我老,又成天睡觉,也没有在意我。”

    “你睡觉抽抽,也是假的?”

    “我刚才是真的睡着了。但是睡得不踏实。”

    三个人正面面相觑,说着铁面罩,忽闻旁边传来“呜呜呜”地嘶哑之声,三人转头,竟然是那个木桩一般的怪人自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灰白色的面部变得激动而扭曲,喉咙里的“呜呜呜”声就似夏日里树梢上生命极短的蝉的悲鸣。

    欲知木桩怪人究竟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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