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沉塘
再说沈轻虞是以白英的身子不适为由,让这些婢女扶白英去休息,这些婢女自然也不会怀疑,只会认为,二小姐关心夫人,一从云台山的别院回来,这还未缓过气,就帮夫人照顾大少爷,夫人能有二小姐这般孝顺的女儿,是夫人的福气啊。
“夫人,您都好几日没合过眼了,您回去休息吧,现在有二小姐在,大少爷不会有事的。”
白英被沈轻虞气得半死,连日的劳累让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除了怒瞪沈轻虞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她被婢女们搀扶着,走出了房间。
“鸿儿。”
沈轻虞快步走到床榻前,握住了沈佑鸿瘦的不成样子的小手。
“姐姐……你……回来了,想和你……山……一起……”
沈佑鸿的眼神里带着期盼,可他现在说话断断续续的,他的身子真的很虚弱,说话都说不好了,若是旁人听了,定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沈轻虞却听懂了。
沈轻虞轻轻地抱起他来,笑意温和,将那些悲伤隐藏起来,“姐姐答应你,下回一定带鸿儿一起去。”
沈佑鸿因为身子虚弱,还从未出过府门,见沈轻虞去了云台山的别院,便也想跟去,现在看到沈轻虞回来了,就高兴地拽着沈轻虞的手。
鸿儿,姐姐知道,你撑到现在,一定是在等着姐姐,是不是?
姐姐知道你很累,但你为了姐姐,可不可再多撑几日。
清眸含泪,无声暗泣。
沈佑鸿的小手仍旧在她的掌心,但他的气息却是如此的微弱,弱得几乎让沈轻虞感受不到他是否还活着。
沈轻虞抱着沈佑鸿,失声痛哭。
“二小姐,大少爷他……”香云呜咽,泣不成声,大少爷才十岁,上苍怎能对大少爷如此的不公平。
沈轻虞将沈佑鸿放在床上,又给他盖好了被子。
“香云,现在还不是我们哭的时候,若是鸿儿……”
沈轻虞抚摸着沈佑鸿的小脸,脑海里面却出现了江允的身影,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两个不同的命运。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此刻的沈轻虞冷静地可怕,她站起身,走了两步,仿佛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香云,你发现没有,我娘身边是否少了个人。”
少个人?
香云想了想,恍然反应过来,“奴婢刚开始还有些疑惑来着,夫人身边都是由陈姨娘在身边伺候的,但是刚刚,陈姨娘并没有跟在夫人身边。”
陈姨娘是白英的陪嫁丫鬟,又是白英的心腹,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白英都已经在院子里给沈佑鸿做法了,陈姨娘怎么可能不在白英的身边。
沈家上下皆知,有夫人在的地方,必然是少不了陈姨娘的,可是现在,对白英忠心耿耿的陈姨娘,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二小姐,你别着急,奴婢这就找人去问问。”
香云刚转身,却见身着白梅镶边折枝刺绣罗裙,头上簪着嵌花垂珠的徐姨娘迎面而来。
“妾身给二小姐请安。”
徐姨娘恭敬地对沈轻虞行了礼,接着道:“妾身就是来看看大少爷的。”
徐姨娘边说边抹泪道:“大少爷病的这般重,妾身看着都揪心啊。”
“徐姨娘有心了。”
沈佑鸿虽然是沈传河的嫡子,但沈传河看他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大概是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活不长了,看了也是白看,反正他最宠爱的柳姨娘已经又怀上了,少了一个,再添一个,对于沈传河来说,也不是很亏。
沈轻虞见着徐姨娘来看沈佑鸿,心中宽慰了许多,当然她心中明白,徐姨娘前来的目的,并不是单单为了看沈佑鸿的。
徐姨娘神色古怪,朝沈轻虞噤声,随后,透过一层层的珠帘,瞅了瞅站在房门外的几个自己带来的婢女,再回过头,压低了声音对沈轻虞回禀道,“二小姐刚回府,可能还不知道,老爷已经下令府中上下之人不准再提起陈姨娘。”
“陈姨娘她死了。”
“死了?”
沈轻虞眸色微变,这个白英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线的,沈轻虞当真是记不清楚了,可是陈姨娘死的也太过于突然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老爷对外就是这么说的,家丑不可外扬啊。”徐姨娘叹气道,“陈姨娘这人除了说话招摇会得罪人之外,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可能是她说了一些什么不该说的,别人嫉恨了,就诬陷她偷人,老爷原先也不相信,但请了大夫把了脉,竟发现陈姨娘有两个月的身孕,可老爷这两个月都没碰过她,何来的身孕。老爷一气之下,就将她沉了塘,到死陈姨娘都没有说出奸夫是谁。”
徐姨娘一想到那日老爷将陈姨娘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绑了石头,沉了塘,止不住心中害怕,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老爷真狠起来,六亲不认,什么情面都不会顾,这点徐姨娘感同身受,几个月前她哭着求老爷饶过她,老爷也是一甩袖,理都不理。
若非二小姐暗中阻止夫人,救下了她一命,恐怕她现在也早成了孤魂野鬼,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一面,她不敢想,倘若老爷哪一日知道她还有个私生女在外,岂不和陈姨娘一样的下场。
陈姨娘与人有染,还珠胎暗结,沈轻虞越听越觉得荒唐,就这么个漏洞百出、莫须有的罪名,她爹沈传河竟也会相信,这世上的男子自己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却不容许女子声名有毁,未证实,就直接给人定了罪,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或许,觉得只是一个姬妾,玩厌了,是生是死,也无足轻重了。
“我娘呢,当时她在哪里?”
陈姨娘可不是一般的妾室,她是白英的陪嫁,自小同白英一起长大,陈姨娘与白英之间的情分可不比寻常姐妹低,沈传河当时要杀陈姨娘的时候,没道理白英会无动于衷,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