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很缺
是不是，在有权者的世界里，不反驳就等于认同。
“下周前会给你最新的工作流程，这几天好好养伤，节目效果做的漂亮点，不要让薛总失望。”
这是高玥对手下艺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不要让薛承失望。
薛承高兴了，任谁都能坐稳承梧主担。
宋祈年微微垂首，良久不肯开口。
低垂的眼底隐藏着无尽的思绪和情感，他拒绝将它们表露出来。
宋祈年永远记得是为了什么才进的娱乐圈，所以他这些年一直都固执而坚定。
那以后呢，要为了什么坚持下去。
“你想违背薛总安排吗？”高玥坐在沙发中央，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宋祈年紧紧地攥着拳头，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颗颗都摆放整齐的车厘子，他想挣扎想看穿，却又泄了气，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深吸一口气，照例是他擅长的妥协，
“我不想剧本太明显。”
高玥嘴巴抿成一条线，似乎达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放心吧，这也是大家的意思。”
“好好养伤。”
在高玥看来，宋祈年的意外是她为艺人造势的好筹码，宋祈年的绯闻是她可以利用得当让网友路转粉的好机会，宋祈年的一切，都是承梧所赐，他任何情况下都不该有一丝违抗的念头。
宋祈年，没有谁一辈子都可以由己心，选了路，就走下去吧。
高玥走了，周岁礼才蹑手蹑脚走出来，她全程都听到了。
承梧像个吸血鬼，看似好心豢养宋祈年，却时刻等待不时之需大口大口的吸干他的血。
他独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头低垂着。
周岁礼看不出他的神色，但也显而易见。
“祈年哥，你还好吗？”
他不语，周岁礼感受得到他神情颓废，所有的活力都已被抽离，脸上写满疲惫迷茫，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每一次呼吸都逐渐加重，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寂静的氛围，唯有他内心的挣扎在寂静中回响。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四年前的某个下午，他找顾西辞一起打球，模特的工作生活疲乏不堪，这是他唯一的宣泄方式。
顾西辞分享着他的好消息。
“我要出国了，保送名额。”
宋祈年羡慕顾西辞的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清晰，拍拍他的肩，发自内心祝福道：
“恭喜你，顾医生。”
“不过，郑曦不能和我一起去了。”
很快，顾西辞眼底便浮上了失落。
宋祈年不了解郑曦，只是偶然听顾西辞说他有个女朋友，是医学院里数一数二的高材生。
“你选前途吗？”宋祈年问他。
“不然呢，一无所有的年纪里还要傻乎乎的选爱情吗？”
“那你说，亲情和前途呢？”
“追随本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西辞不知道这句话自此改变了宋祈年的命运轨迹。
那晚失意的宋祈年幸运的遇见了失意的陶然。
狭长的小路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寂静。
“嘶。”
疼痛感让宋祈年本能地发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喝多了走不稳。”
一个身材微胖，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跟宋祈年反复道着歉。
“没关系，早些回家吧。”
宋祈年没想过多停留，转身打算离开。
“哎，那个……”
女孩叫住他，他转身。
“虽然对不起，但是，我是承梧娱乐的星探，不知道你是否对演艺圈有兴趣，我看你形象很出众。”
女孩怯怯说完她的话，并心怀愧疚地递上一张名片。
“演艺圈。”他喃喃道。
“嗯！你的形象实在是优越。”
女孩见宋祈年对彩虹屁不为所动，索性说了实话：
“就当帮我一个忙吧，待够一个月就可以，不然我就要失业了，我儿子还等着钱做手术呢，我拿到提成分你一半也行。”
换作现在，宋祈年绝不会理会马路上这样一个稀奇古怪要抓他来冲业绩的人。
四年前的宋祈年本身就四处碰壁，明明自己也过得不好，却也还是想拉别人一把。
他们临时坐在广场的长台阶上。
“演艺圈，会赚很多钱吗？”宋祈年问她。
“你也缺钱吗？”
“很缺。”
“我叫陶然，虽然能力不是承梧最强的，但如果你愿意，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咱们一起赚大钱。”
宋祈年最终下定决心选择相信陶然，并不是因为陶然所说的那一席话，而是被陶然眼中闪烁着的光所触动。
那种坚定和真诚，让宋祈年深深共情，他内心深处的疑虑和防备，在那一瞬间瓦解。
两个四年前一无所有的人，就像两颗孤独的星辰，在浩瀚宇宙中漂泊。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生活轨迹毫无交集，但命运却在某一刻让他们有了一次短暂而又奇妙的擦肩。
陶然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经纪人，那时候他们就听说过高玥的名字，她是承梧甚至是整个娱乐圈内资深的经纪人，经过高玥手中的艺人，就没有捧不火的。
因为没人脉，陶然和宋祈年在那一年不知道参加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酒局，见导演、推资料、跑剧组……
宋祈年不是科班出身，进了剧组的生活并不轻松，被制片人淡淡然的一句“你不适合这碗饭”打击，为自己拍戏走戏出画道歉，遭受同一公司的其他艺人白眼……
太多了，太多不公平和冷眼。
他仔细揣摩着每个角色的情感、动作和内心世界，反反复复排练。
大家都以为他的眼神中始终闪烁着对表演的热爱和执着。只有他知道，他眼里更多的，是对金钱的渴望。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知道他有多缺钱。
那个叫高玥的女人，曾经是他和陶然拼了命向上爬的终点。
适合的才是自己的。
这是在高玥做了宋祈年经纪人之后，他才深刻明白的道理。
宋祈年在此刻，想念这个从一开始就并肩作战的伯乐。
他会设计要陶然回来的。
虽然，承梧不适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