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何时是个头
“一万五千阶!整整一万五千阶!你们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书颜宗的弟子说着说着,眼眶里竟然有泪珠滚动,声泪俱下,“你们扶世宗定的什么规矩啊?爬完一万五千阶还要我重新来,这合理吗?!!!”
有一说一,沈乐言突然觉着这孩子的崩溃情有可原。
就如同走在沙漠里的人好不容易吭哧吭哧走到了绿洲跟前,突然发现心目中的绿洲只不过是一个海市蜃楼,要找到真正的绿洲还不知道要走多少路,希望一下子破灭,自然会破大防。
书颜宗的弟子说完,也没有心情指责余祝和扶世宗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一哭,整得余祝都愣了愣,没再计较对方刚才说的那些“扶世宗在万宗大典上动手脚”之类的话。
“一个修士,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闭嘴。”
“呜呜呜呜……走了一万五千步的是我又不是你们,你凭什么让我闭嘴呜呜呜呜呜……”
沈乐言:“……”
想让祝子哥安慰人,那是不大可能的。
他走过去拍了拍书颜宗弟子的肩:“好了好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走完一万五千台阶之后要重新走,我们不也一样吗?我保证,如果这事是扶世宗动了手脚,我第一个先把余祝揍一顿。”
书颜宗弟子哭得口齿不清:“尊嘟?”
“千真万确。要是余祝走上去之后发现了传送阵,我就把他从一万五千阶台阶之上踹下来!”
书颜宗弟子“汪”地一声破涕为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姬怜意在一旁幽幽:“既然知道要重新走一遍,我们为何还要再走上去,直接跟他一起下去不就好了么?”
书颜宗弟子擦着眼泪:“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不是这样的。实不相瞒,我半道上因为太累了,脚一滑差点摔下去,结果我发现我根本无法从白玉阶梯上下去。”
“……什么叫无法从白玉阶梯上下去?”
“字面意思,就是说这白玉阶梯只能向上走,不能向下走。只有到了顶端,看到了那行字,才能向下。”
沈乐言试着转身往台阶下面伸出一只脚,还没踩到地上,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把他弹了回去。
【Дo】
“要是这样……祝子哥,这次万宗大典结束后,扶世宗必须安慰一下我们受伤的心灵。”
他突然有点感谢冰碑。
一百次都死了,就算这一万五千台阶要爬一百次,也没有死一百次这么痛苦吧。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快乐。
余祝瞥了他一眼:“好,万宗大典结束,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取——先继续往上走吧。”
沈乐言点头,又对书颜宗的弟子道:“你也别崩溃了,抓紧往下走再重新来。都到了这儿了,要是放弃多可惜啊?”
“你,你们不在意魁首的位置吗?”
“咋的,你想我们一起把你抓起来揍一顿?”
书颜宗弟子立刻快步往下跑了一段阶梯:“告辞!”
几日后,白玉阶梯上怨声载道。
越来越多的仙门弟子抵达了这里,信心满满地开始攀爬,再怀疑人生地从阶梯之顶返回。
每隔几百台阶,就能碰到一队人。
这个时候双方就开始交流。
“哎,你们这是第几次爬一万五千阶了?”
“我们是第一次来啊——等等,什么叫第几次?”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了吧?我已经是第三次爬了。”
“啊?”
“啊什么啊,等你爬到顶上你就懂了。”
再后面,留在白玉阶梯上继续攀爬的仙门弟子逐渐变少了,大半的人选择原地坐下休息,等着看到底要爬多少次才能在顶上看到传送阵,顺带一起痛骂举办这次万宗大典的扶世宗。
“不是,到底谁想出来的这个馊主意,我已经爬了五次了!整整五次!还特么让我重新来!”
“五次算什么,你知道扶世宗的余祝,余道友他们那组吗?”
“当然知道,那组可是夺魁的热门——他们怎么了?”
“他们已经爬了第八次了,而且一刻不停,我昨天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往白玉阶梯上走。”
“我靠,他们怎么能熬得下去?!”
“我哪儿知道,可能这就是天才跟普通人的区别吧。反正我是爬不动了,尼玛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傻子才继续爬!”
“哎——你们看,下面上来的是不是余道友他们?”
“还真是……”有个人用怀疑人生的语气问,“他们是在哼歌吗?”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一只手拿着长剑,用剑尖撑着地当作拐杖,面容俊秀,鬓发虽然湿漉漉的,但面上的神情却带着诡异的平静的微笑。
一边笑着,一边轻声唱着歌,语调上扬,好似心情不错:“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音律之古怪,闻所未闻,但听多了莫名有点上头。
有人认出了少年的身份:“那好像是无涯剑……那位是陆宗主的关门弟子沈乐言?”
少年身后,太子殿下束着玉冠,穿着一袭纹着金线的黑袍,正扶着余祝缓步往上走。
余祝依旧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后背着希声琴,臭着脸。
再之后是一个圆脸的小弟子,气喘吁吁,但坚持跟着沈乐言一起哼歌。
走近了,众人终于听清楚了这一队人的对话。
沈乐言:“祝子哥,太子殿下,唱歌啊,大家一起唱起来!”
声音充满鼓舞。
舒宁:“唱起来了沈师兄!”
余祝:“……唱的什么玩意,蠢货。春天在哪里……”
姬怜意:“这是什么歌,你自己作的?春天……”
众人:=( )
众人以一种惊奇中夹杂着几分敬佩,敬佩中又含着几分担忧的神情盯着他们看。
他们就说嘛,这样一遍遍爬下去,精神肯定会出问题的。
看看,连这几个风云榜上的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有自来熟的站起身问:“沈道友!余道友!你们这是第几趟了?”
“区区九趟 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