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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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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瑞和郑珍直说得口干舌燥,虽然兄长很少回家,但对方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从小就在父母叔伯乃至学堂的教书先生嘴里反复听到兄长的名声,温文尔雅、性情平和、天赋异禀、仙门首徒……

    他们敢说,京城百分之九十的世家子弟,都在被父母混合双打的时候听到过这样一句话——

    “你看看人家永平侯府的世子郑子珩,人家就从来不用父母操心,年少时就拜入了云熙宗,还多次受到陛下夸赞是国之栋梁,你再看看你!连这么简单的书都读不明白!”

    不过好在,他们这位兄长的性情的确再温和不过,既不会端世子的架子,也很少会以“兄长”的身份说教,以前他们也曾溜出府去赌场被兄长撞见,对方好言好语教导了他们几句,便没再为难他们了。

    想来这次,他们卖惨都卖成这样了,兄长也该饶过他们了吧?

    郑瑞眼珠子一转,用万分愧疚后悔的语气委屈地说:“兄长,您看这件事……若是让父亲母亲知道我们去了赌场,一定会打断我们的腿!求兄长——”

    郑瑞说完,就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等着兄长发话。

    以他的经验,兄长多半会缓和下脸色,说他们几句叫他们不要再犯,然后答应他们不会告知父母。

    然而——

    “偷窃侯府的东西去赌场,已是心术不正;在此花言巧语欺瞒兄长,妄图瞒过父母,更是不孝不悌。”

    郑子珩虽不知小师弟是如何知道他的弟弟们时常去赌场的,又是如何知道未来侯府会因此而衰败的,但小师弟绝对不会说谎。

    想不到他的弟弟们在他面前做出的痛改前非的模样,都不过是糊弄他的而已。

    郑子珩没再看两个弟弟惊讶畏惧的神情,转而唤了侯府的几个侍卫,嗓音微冷。

    “将他们两个带回府里,我会书信一封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现在京郊大营有公务在身,无法立刻赶回,母亲身体不好在府中静养,也不必惊动她了——家法就由我代为执行。”

    听到“家法”二字,郑瑞郑珍的脸色“唰”地变成了惨白色。

    他们永平侯是靠军功封侯的,祖辈都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也就是这一朝天下太平,兄长又有灵根拜入了仙门,这才没有从军。

    家中的家法定得就跟军规差不多,偷窃加赌博,这起码要被打三十大板!

    他们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三十大板下来,他们就是不死,也要在床上躺个几个月才能休养好。

    “兄长!!!”郑瑞脑子灵活,一把拽着郑珍跪下来,“兄长!!!求兄长开恩啊,弟弟知道错了,下次绝不敢再去赌场了!!!”

    郑子珩垂眸,叹了一声:“你们两个应过我许多次不会去赌场,却次次食言。若此次再轻易宽恕你们,日后不知道会给侯府闯下多大的祸。”

    侯府的侍卫一听就知道世子这是狠下心一定要动家法处罚两位公子了,立刻把郑瑞郑珍架起来带上了马车。

    过路的行人听到这里的动静,有的好奇地驻足观望。

    得知是家里的子弟偷东西赌博,当即面露愠怒,指指点点地走了。

    “教训得好啊,赌场害人,是该狠狠教训!”

    “如果是我家逆子敢去赌博,我非剥下他一层皮!”

    沈乐言见自家师兄没将此事轻轻揭过,稍稍放心了一些,想来这两个人受过家法之后,也该真心悔改了,起码会因为恐惧不敢再犯。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永平侯府,侍卫们搬来了长木凳和打板子的木棍,按照吩咐将郑瑞郑珍绑到了木凳上,还叫了家中所有公子、小姐一起出来观刑,以起到警示的作用。

    郑瑞和郑珍根本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面无血色,脸上都是汗珠,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力气说了。

    观刑的公子、小姐们也面露戚戚,大概是把自己这辈子犯过的错都回想了一遍,也有的在小声议论。

    “兄长以前从来都不会动家法罚我们,今日这是怎么了……”

    “郑瑞郑珍就是活该,他们去赌场逍遥的银子,还是抢了我的呢。”

    “可是三十大板,会不会太重了?”

    行刑的侍卫虽然知道轻重,不会真的下死手把郑瑞郑珍打死,但三十大板也不是开玩笑的。

    第一棍子落下去的时候,院子里当即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娘啊——疼死我啦——”

    “兄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打到十下之后,两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喊疼了,挨打的背后隐隐渗出了血渍,不致命的皮肉伤,但看着瘆人,有些胆子小的观刑的已经忍受不了,扭过头去。

    二十下之后,两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等到三十板子一次不落地打完,郑子珩才低声吩咐。

    “将他们送回房间,请大夫医治,需要什么伤药都去库房取。”

    “是,世子。”

    沈乐言望着被侍卫抬下去的两人,在心里暗叹一声。

    【希望他们两个这回是真的认错,不会再去赌场了。也不知道侯府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染有赌博的恶习,一会儿得跟师兄说一声,最好趁此机会彻查侯府。如果是家中的仆人撺掇的,便惩治仆人,如果是被狐朋狗友带坏的,就让他跟狐朋狗友断交……】

    “除了郑瑞郑珍,你们之中想来也有像他们一样去过赌场的,甚至欠下外债的。”

    郑子珩缓缓扫视过院子里的众人,语气虽如平日里一样温和,但经过刚刚的三十大板,没人再敢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今日之内,主动来找我承认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我派人查出来,有犯家法者,必从严惩处——现下都散了吧。”

    众人神色各异地散开了。

    这一整日,隔三岔五就有人过来跪地认错。

    “兄长,我也曾被郑瑞叫去赌场耍玩,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郑子珩点头。

    沈乐言补充了一句:“下次你如果发现府里有人触犯家法,你就过来举报,我师兄一定重赏——是吧师兄?”

    那人神色一喜,连声应了。

    过了半个时辰。

    “兄长,我曾经和郑珍一起去逛青楼,还带了两个小倌回家,但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了!”

    沈乐言幽幽:“你知道吗,青楼是妖魔肆虐的高发地点之一。”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去了!”

    “如果府里有人触犯家法……”

    “我定揭发!”

    又过了一个时辰。

    “兄长,妹妹知道错了,妹妹之前不小心浇死了院子里的一朵花。”

    沈乐言小声问:“师兄,你们侯府家法这么严吗?浇死一朵花都算——”

    郑子珩:“什么花?”

    “兄长您从云熙宗带回来的一朵食人花。”

    沈乐言分明看到自家师兄眼里划过一丝心疼。

    好好好,可能这条家规就是大师兄定的吧,那没事了。

    【╮( ̄▽ ̄)╭ 】

    到后来,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来认错的人越来越多。

    “兄长,昨天吃饭的时候因为我哥抢了我一个鸡腿,我就跟他吵起来了,我知道错了。”

    “兄长,昨天上课的时候我找人帮我代写了作业,我知道错了。”

    “兄长,我十天没洗过头发就去参加宴会了,我知道错了。”

    沈乐言待在郑子珩旁边,听了不少侯府八卦,顺带跟每个来认错的人都说了一遍“如果发现有人顶风作案,记得举报,重重有赏”!

    夜深,书房里终于没有人来了。

    郑子珩按了按眉心,在桌上铺开一张信纸:“小师弟,时辰不早了,你若困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师兄要给侯爷写信?”

    “嗯。今日家中的事情,总该让父亲知道。而且我不日就要回云熙宗,无法长久管束家里的弟弟妹妹,父亲虽然公务繁忙,但也该对家中子弟的管教上上心。”

    【嗯,这话说的没错。侯爷因为忙于军务,几乎不怎么管孩子的教育,如果像我们那儿,上学每周都要考试,考好了有奖励,考不好就不能出门玩,大概就不会有这么多赌博逛青楼的纨绔子弟了。】

    郑子珩笔尖一顿:“……小师弟,你说侯府许多子弟每日去国子监读书也是虚度光阴,要不办个家学,请个先生来家中授课,时常考校,会不会对他们有些帮助?”

    “挺好啊!师兄你可以跟授课的先生说,每天上课要当场默写,默不出就把名单告知侯爷。每三日考一场试,第一名奖励银子,倒数前三禁足三日不准出去玩。”

    “好,就这样定了。明日我就让人请先生来家中授课。”

    侯府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日就凭着人脉请到了一位翰林来做家学的先生。

    所有公子小姐日后不用去国子监了,就在家里上课。

    这个消息传遍侯府,整个侯府愁云惨淡。

    “兄长这次怎么来真的了?!”

    “不要啊——我本来想着等兄长回云熙宗了,咱们就自由了,怎么又搞了个家学出来?”

    “说不定父亲不会同意呢……”

    “怎么可能,父亲什么时候否决过兄长的提议?!”

    “据我所知,这个主意好像是兄长的师弟想出来的,据郑瑞郑珍说,那天他们从赌场回来,也是兄长的师弟在那煽风点火让兄长重重罚他们。”

    “你是说那个叫沈乐言的?”

    “就是他。”

    “我们有得罪过他吗?”

    “没有吧——但他一看就是像兄长那样的‘别人家的孩子’,估计看不惯我们干的那些事情丢侯府的脸。”

    “那好像也很有道理……”

    “嗯……”

    “可是,我昨日去看望了郑瑞和郑珍,他俩到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呢。幸好兄长送了一些疗伤的灵药过去。我听他们说,要给沈乐言一点颜色瞧瞧,叫他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沈乐言是个修士,好像已经筑基了,他们别反过来被给了点颜色瞧瞧。”

    这日,沈乐言正在自己房间里给陆元弋写信。

    “偿愿仙”的事情已经跟师父说过了,这几日无非是哪家酒楼的菜好吃,哪个小摊贩的糖葫芦最甜,哪家铺子的糕点最合口味……

    他觉着,陆元弋千岁高龄,应该是来京城走过的,指不定吃过的东西比他多多了。

    但他还是事无巨细地,把自己吃过的每家店的口味都在信里分享了一下。

    到了收尾处,他冷不丁听到窗外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初以为是陈靖过来找他了,没抬头,说了句“进来吧”,外头迟迟没有动静,他才站起身。

    “无涯,无涯?别看话本子了,外面好像有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无涯从一堆书里飞起来,恋恋不舍地嗡鸣了一阵:“主人,我刚刚才看到主角被反派逼到悬崖边,你就叫我了!”

    说完,迅速往窗外飞去。

    片刻后,带了一张字条回来。

    字条上写着:午夜时分,祠堂见面。

    字迹很陌生,像是小孩子的乱涂乱画,应该是故意写得歪歪扭扭,难以辨认的。

    无涯:“我出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这张字条……这意思是,要让主人午夜时分,去侯府的祠堂一趟吗?”

    “应该是吧。”

    “那主人去吗?”

    “大晚上的,去人家侯府的祠堂不合适,交给我师兄吧。”

    何况这字条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或许是侯府哪个幼稚鬼的恶作剧,还是交给大师兄处理最为合适。

    郑瑞和郑珍趴在床榻上,他们背后的伤虽然涂了药并不那么疼了,但起码有一个月下不了床,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瑞哥,你让下人钻狗洞到沈乐言那里偷偷塞字条,他能看到吗?就算看到了,会准时到祠堂去吗?”

    “通往祠堂的路上一定会经过一片小树林,如果他去了,就叫下人们往死里揍他。如果他没去,就让下人们找个机会在他出门的时候带个麻袋套住他,再往死里揍他!总之,这三十大板我们不能被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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