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灵根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木和泥土气味。
老村长放沈乐言走后,却一直留在祠堂里,迟迟没有出来。
一个外门弟子忐忑地问:“郑师兄,祠堂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郑子珩用灵力传音:“老人家,您既然将我云熙宗弟子安然送出,我也会遵守承诺超度生魂,您可自行去官府自首。”
祠堂里村长的声音嘶哑苍老。
“道长自然一诺千金。我去衙门自首,也不过是多活那么几个月罢了。”
村中起火已经害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按照朝廷律法一定是秋后问斩,杀人偿命。
“与其在牢里待几个月,游街斩首,还不如和我的儿子死在一起……说不准还能一同踏上黄泉路。”
沈乐言眸色一凝,听这意思,老村长像是想在这里自我了断了。
有人反应过来:“他想点火药,快跑啊!”
周围的云熙宗弟子赶忙往后撤,生怕自己被一会儿爆炸的余波波及。
老村长:“儿子,爹来陪你了——咕噜,咕噜噜噜……”
沈乐言:“?”
老村长像被溺在水里,只听到一阵小鲤鱼吐泡泡般的声音。
他踮起脚,从人群里探头往前望了一眼。
郑子珩单手捏诀,祠堂里蓝光乍现后,老村长和那个躲在木桌后面随时准备点燃火药的村民被关在一个碧蓝的大气泡里,慢悠悠飘了出来。
气泡应该是由水组成的,北方人不少是旱鸭子,老村长不会憋气,在气泡里“咕噜噜噜”翻白眼。
等气泡飘到了安全距离,郑子珩才停了法诀。
老村长衣衫淌着水,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村中祠堂若被炸毁,村民们要募捐重建,有害民生。”郑子珩和颜悦色,语气却没有怜悯。
村里人本身都是庄稼汉,没几个钱,重建祠堂可能要花费大半年的积蓄。
至于老村长,既然为了一己私利害了这么多人,就该料到自己最后的下场。
“祠堂地砖下埋藏的火药我已用了术法,点不燃了。老人家是去官府自首,还是自行了断,请便。”
郑子珩转过身:“走吧。我们回云熙宗。”
走上回宗门的山间小路,一路沉闷的外门弟子们有意活跃气氛,开始小声说笑。
有的讨论做完任务回宗门领了赏钱,明天去哪家馆子吃一顿。
有的凑在一起评选心目中宗门里最漂亮的师姐。
有的畅想这次回宗门可以测灵根了,自己测出一个绝品单灵根,受到各位长老哄抢,一夜成名成为年轻一辈的翘楚……
沈乐言也在心里默默盘算。
【这次回宗门又要测一次灵根了,这回应该用什么借口请假呢……】
【要不说自己受了惊吓,一病不起?】
【不行,装重病太容易被识破了。】
【要不说自己想去山下游历,在外晃荡两天再回宗门?】
【不行,外门弟子好像不能独自领任务。其他人都想测灵根,不会陪我一起去。】
郑子珩听着有趣,侧脸往后瞥了一眼。
那个小师弟半躺着坐在驴车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双手枕在脑后,一双俊秀的桃花眼瞳色漆黑如墨,忧愁地缓缓闭了一下。
大部分外门弟子都渴望得到测试灵根的机会,踏上修仙之途。
但也有一部分弟子好几次测试都未测出修仙的资质,从而心灰意冷,怕受到旁人嘲笑不愿再去尝试。
该如何安慰那个小师弟?
郑子珩思索几下,有意放慢了脚步,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师尊只收了他一个徒弟,他常年闭关苦修,很少和宗门里其他弟子接触,因此他也不知这种事情该如何开口劝慰。
正思索着,又听到小师弟的心声。
【苍天,你为什么要给我一个风灵根?】
郑子珩眉心微拧。
风灵根?
【我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种菜。这个风灵根你还不如给我师兄呢,我师兄倒是一心想除魔卫道。】
【害得我现在还要想法子躲避灵根测试。】
小师弟愁得桃花眼都耷拉下来。
世人的修仙资质分五品,大部分人是凡品根骨,即没有灵根,无法感受到灵力,自然无法修行。
仙门弟子最多的是杂灵根,即灵根的属性很多 。杂灵根虽然能修习,但困于天赋,穷其一生也很难迈过金丹门槛。
再之后是三灵根,双灵根,单灵根。
单灵根天赋最佳,但这样的天才几百年也难见一个。
历史上留名的身怀单灵根的修士,要么是开宗立派,传道授业的大能,要么是手刃妖皇,脚踏魔族的一代天骄。
总之,修仙界各大宗门每五年招收一次弟子,收徒大会前宗主长老们都要祭天祭地祭祖师爷,祭祀的中心内容用几句话概括就是——
求求苍天,求求大地,求求祖师爷保佑!
让我们宗门这次收到一个单灵根的徒弟吧!
只要给我们一个单灵根的徒弟,我们一定把宗门做大做强,走向辉煌!
给我们一个单灵根的弟子,宗门大比时谁见了都得羡慕得眼睛滴血!怒骂一声苍天不公!
刚才小师弟说,他是风灵根。
沈乐言晚饭吃得不多,又没睡觉忙到大半夜,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但是身上带的零嘴都给村里的狗蛋吃了,自己只能叼一根枯草咬一咬打发时间。
正在苦恼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顺顺利利躲过宗门的灵根测试。
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灼灼地落在他脸上。
沈乐言:“?”
他懒洋洋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心里“唰”地凉了半截。
一直走在最前面,并不参与他们外门弟子天南地北聊天的郑子珩郑师兄,不知何时就走在他前面两三步的距离。
还帮他拉着驴的缰绳。
还还回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
【我……我有干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吗?】
【郑师兄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在看一个闪闪发光的宝物。】
【莫非车上有什么东西,郑师兄其实不是在看我,是我多想了?】
沈乐言僵硬地扭脖子四顾。
他周围的驴车上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他干笑两声:“郑,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