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保护费
念慈区城东小吃一条街，张伟和宋嘉禾肩并肩走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味。
上官青云当选念慈区的区长以后，陶子辉黯然调离，宋嘉禾也就结束了她的培训学习，回到了念慈区，正式入职大通银行。
好久没有回来的宋嘉禾在安排妥当后，就拉着张伟来到了这条小吃街，这里是宋嘉禾上高中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有着各种美食，而且价格便宜。
小吃嘛，都不贵，最重要的是人间烟火气。
这条小吃街离宋嘉禾的高中很近上，高中那会儿，陈华龙就经常跟宋嘉禾来这里品尝美食。
那会儿两人也没什么钱，只能来这种消费不高的地方打打牙祭。
“小陈，你看，阿福馄饨，想不到这家店还开着呢，你记得吗？我刚上高中那会儿，这家店就在这儿，到现在得有七年了吧。”
宋嘉禾高兴的指着路边一家馄饨店说道。
张伟早就看遍了陈华龙的记忆，自然知道这家店。
记忆中陈华龙和宋嘉禾没少来这里吃馄饨。
“嗯，记得，这店得开了十多年了，你没上高中那会儿他家就在这儿呢，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
你们一中的很多学生毕业了都还回来吃呢。”
“走，进去尝尝，看看味道变没变。”
宋嘉禾拉着张伟的手就走进了店里。
店里面积并不大，也就十几张桌子。
可能是由于现在才11点半的原因，店里人不多，张伟和宋嘉禾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
张伟进店后，紧接着就有四名精壮的汉子也跟着走了进来，他们两两坐到了张伟前后，目光时刻警惕着周围。
这几人是张伟的保镖，身为现如今念慈区的黑道大佬，张伟出行怎么可能不带保镖呢。
作为死过多次的人，张伟可是非常惜命的，每次出门身边最少带十个人，现在只进来四个，店外还有六个人隐藏在周围呢。
“你好，一碗香菇鲜肉馅的，一碗虾仁的，在这吃。”
宋嘉禾熟练的跑到前台点餐结账。
别看宋嘉禾平日里高冷，那也分对谁，只有跟陈华龙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展现出喜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馄饨上的很快，不到五分钟，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就端着两碗馄饨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嘉禾嘛，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我差点就没认出来。”
宋嘉禾看到馄饨店的老板娘也很开心，她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饭，上大学后就很少过来了，没想到老板娘还记得她。
“梅姨，好久不见了，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样。”
梅姨是这家馄饨店的老板娘，跟她老公一起负责后厨这一块儿，前台那儿招了一个收银员。
梅姨之所以能认出宋嘉禾，除了因为其是老顾客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宋嘉禾长得太漂亮，气质出尘，属于看一眼就能记好几天，多看几次就能记一辈子那种。
“小陈也来了，你俩这么多年了还在一起，真好。”
得益于宋嘉禾的形象出众，让梅姨一眼就认了出来，张伟也跟着被认了出来。
“梅姨，你跟福叔这么多年了不也没分嘛，我俩还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张伟笑着打趣道。
“去你的。”
梅姨白了张伟一眼，然后笑着跟宋嘉禾闲聊了两句才回后厨。
宋嘉禾吃了一口小馄饨，露出满足的神色，“嗯，真好吃，还是那个味道，一点都没变。”
张伟也尝了尝，现在的他大鱼大肉的天天吃，偶尔吃这种路边摊，也蛮有体验感的。
“嗯，确实好吃，这种小店能开十多年，味道都不会差。”
就在张伟和宋嘉禾两人开心的吃着小馄饨的时候，两个20岁左右的小青年走了进来，进店后就大声呼喊。
“老板，平安福到了。”
张伟随意扫了一眼，这两个青年一看就是街头混混的打扮，一头黄毛，脖子上挂着明晃晃的大金链子，不过应该是假的。
以张伟的眼光看来，那金链子的颜色不对。
这两人进店后边喊边向前台走，途经张伟这一桌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显然是被宋嘉禾这种气质清冷的美女给吸引了。
他俩人还不知道，就在他俩停顿的那一瞬间，隔壁桌的精瘦汉子手已经伸到衣服里面了，好在这俩人倒是没说什么，多看了两眼就走了。
后厨跟前台只隔了一张布帘儿，梅姨听到喊声从后厨走了出来，见到那两个小混混后，并没多说什么，直接从钱箱里拿出了一摞钱数了几张然后递给对方。
“这个月开始涨钱了，要240块钱。”其中一个小混混接过钱后说道。
“什么？不都是200块钱吗？为什么给我们涨钱了？”梅姨开口问道。
“哪儿那么多废话，又不是只给你们一家涨钱，这条街都要涨。
你们生意这么火，差这40块钱吗？”
“就是，听说最近菜都便宜了，我们涨的也没你们挣得多，赶紧拿钱，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呢。”
另一个小混混扔下了一个平安符，极不耐烦的说道。
梅姨脸上很不情愿，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又从钱箱里拿出了40块钱交给对方。
看到两人走出店后，梅姨呸了一声，小声咒骂着。
“梅姨，那平安福是什么东西，我能看看吗？”
由于接触过多次灵异事件，张伟对那平安符有些好奇。
梅姨听到张伟的话后，没再继续咒骂，拿起桌上的平安符走到张伟桌前递给了他。
“这种小玩意有啥好看的，庙会上多的是。”
张伟拿起这个平安符仔细打量着，发现其做工十分粗糙，就是一个红绳编织的扣，下面挂着一个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
“这东西在庙会上不是两毛钱一个吗？刚才那俩人怎么卖你240块钱？”
宋嘉禾也看出这个平安符做工一般，看着梅姨问道。
“嗨，保护费呗，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青龙帮的，这条小吃街是他们的地盘，每个月他们都要来收一次钱，因为直接收保护费犯法，他们就换了这个方式，说是卖开过光的平安符，让商家随缘看着给钱，其实早就定好价了，我们都习惯了。”
梅姨叹了一口气说道。
“青龙帮？”宋嘉禾看向张伟，眼神中带有询问的神色。
很明显，要问谁对念慈区现在黑道势力最了解，非张伟莫属。
张伟稍作思考，然后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没听过这个帮会的名字。
“应该不是什么有名的帮会吧，我没听过啊。”
梅姨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这一桌后压低声音说道：“其实就是一群盲流，听说这个名字都是最近这两天才取的。”
“城东区的治安不是一直都很好嘛，他们收保费就没人管吗？”宋嘉禾好奇的问道。
梅姨瞧了瞧店里现在不怎么忙，索性就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跟你说啊闺女，我们这家店开了12年了，交了11年保护费，基本就没断过。”
“啊？”宋嘉禾听后呆愣住了，她还真没想过保护费竟然跟这家店的年岁差不多。
“记得开店头两年那会，过来收保护费的是鳄鱼帮，他们是真狠，不交钱就砸你的店，还打人，特别嚣张。
后来鳄鱼帮被撵走了，东城区严打了一年，就那一年没人收保护费，但也只安生了一年左右，慢慢的又逐渐有人开始收了。
一开始那些人还有点掩饰，不直接收钱，而是往你店里推销酒水或者消防器材之类的，你不买还不行。
你不买，他们就趁着天黑没人的时候往你店门口泼油漆或者扔垃圾，总之各种报复你。
他们推销来的那些东西质量差不说，还占地方，我们买了还得扔，来回倒腾太麻烦，再之后他们改进了，就学着庙里的和尚，来化缘。
那会他们还假扮和尚卖佛珠，后来可能觉得和尚得剃光头，他们就改学道士了，卖起了平安符，说是开过光的，其实就是论斤批发的，现在他们连装都不装了，道袍都不穿了。
就到现在为止啊，前前后后来收保护费的已经换了4拨人了。”
“那就没人管吗？”
梅姨摇头苦笑，“管？怎么管？就算你今天报案把来这儿的两个人抓了，他们也是卖假货的，最多罚点钱，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报复你的。
以前也有几个开店的团结在一起打算不交保护费，结果没几天他的店铺就被人扔了汽油瓶，连带着隔壁的店铺都给烧了。
咱们这些店里晚上又不住人，他们骑着摩托车扔完汽油瓶就跑，你想抓人都抓不到。
就算你知道是他们干的，可你也没有证据。
咱们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和气生财。
你说开一家店，从房租水电到锅碗瓢盆，再到桌椅板凳，前期投资就得不少钱，经不起折腾呐。
所以只要他们要的保护费不是太高，我们基本都会给，就当花钱买平安了。”
梅姨一口气说了很多，张伟坐在一边默默的听着没有插话，他比宋嘉禾更了解这个社会的残酷。
“阿梅，馄饨好了……”
“来了——你俩先吃着啊，我先去忙了。”
看着梅姨忙碌的背影，宋嘉禾突然感觉碗里的馄饨没那么香了。
“小陈，梅姨她们太可怜了。”
张伟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他吃饭快已经吃完了，“怎么，想让我免了她们家的保护费吗？”
“啊？你们帮会不是在城南吗？管不到城东这儿吧。”
“很快城东就归我们管了。”
张伟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念慈区最繁华的城东区，多少势力都想染指，只是以前有苏宜君这个区长压着所以才没人敢动手，只有一些小型团伙猫打狗干的各自折腾。
兄弟会在念慈区一家独大之后，张伟并没有急于扩张地盘，因为苏区长还在呢，如果他当时进军城东区，万一恶了苏宜君，将对方推向陶子辉那边，影响了大选，上官青云可能会杀了他。
所以张伟才一直忍到现在。
不过这段时间张伟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已经让人暗中打探了不少消息，对城东区有了基本的了解，早就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那你们帮会要是拿下了城东区，不会也收保护费吧？”
张伟一阵沉默，“嘉禾，收保护费是一种传统，它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我们不收，别人也会收。
刚才梅姨也说了，这家店已经换了好几波收保护费的了，区别就是收多收少的问题。
想要彻底杜绝这个问题，除非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
不过你放心，我跟那些小瘪三不一样，不会乱收费的，我们帮会的收费很低，像这种规模的店铺，一个月只需要交100块钱就行了，而且我成立了正规的综合服务公司，收的不是保护费，是综合服务费。
像这条小吃街，每天都会产生很多垃圾，卫生环境很差，以后这些问题都会交由我们旗下的保洁公司负责。
如果这店里有人闹事，像吃霸王餐这些情况，我们也会派人处理的。
我已经在城南实行了这种做法，商户们的反应都不错，算是双赢吧。”
“是吗？这就是你说的黑道改革？”宋嘉禾似笑非笑的看着张伟。
张伟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对啊，你想啊，这家店现在一个月要交240块钱保护费，却什么保障都得不到。
而我们只要100块钱，还提供卫生，物业，安保等诸多服务保障，够良心的了。”
张伟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其实他收的保护费有一半是要上交的，有句话说得好，你不拿，我不拿，领导怎么拿，领导不拿，你怎么进步。
上面的人之所以能够容忍社团的存在，就是因为需要社团帮他们敛财干脏活。
宋嘉禾不是那种没脑的傻女人，相反，她十分聪明，知道张伟说的都是事实，没再纠结保护费这个问题，开心的吃完满是回忆的小馄饨后，拉着张伟继续逛起了小吃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