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同岁不同命
当狗子醒来的那一刻，司璟尘便抬起了手，一枚圆滚滚的铁珠夹在了指尖，在强劲内力的催动下，蓄势待发。
只要弹出，狗子不死，也会因为巨大的力量晕过去。
夏清欢却伸手，按在了那只修长而骨骼分明的大手上。
一道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因为四周太黑，她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正是这短短几秒的迟疑，狗子警报时的尖利‘汪汪’声已响彻了整个空寂的小院。
“石头呀……发生了什么事。”
最先吵醒的，却是隔壁的老婆婆。
她拄着那根木棍，轻点着地面，缓缓的挪了过来。
在老人与狗子疯狂的叫声中，小乞丐也被吵醒了，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等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模糊的发现面前站了两个人影。
“别……别打我……”
他条件反射抱着怀里的小狗缩在了角落里，身体因恐惧的而瑟瑟发抖。
那名老婆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赶忙在一旁一脸哀求的开口：“秦管事，石头这几天都挺乖的，你安排的活计他都做了，也没有偷吃厨房的东西，求你看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份上，高抬贵手，罚轻些吧……”
夏清欢拧亮了火折子，但四周连个烛灯都没有，最后她掏出了袖中的手绢点燃。
突来的光亮，让屋内的人看清了夏清欢他们的模样。
那名叫石头的孩子，心中的恐惧似乎少了些，他小声提醒着一旁的老婆婆：“苏阿奶，他们不是秦管事……”
也是这短暂的光亮，也让夏清欢看清，那位老婆婆满是皱纹的眼皮下，本该长着眼珠的地方空洞洞的，就像是被谁生生剜去了眼睛一样。
原来她拄着木棍，不是腿不好，而是因为看不见。
一条小小的手绢，很快烧到了尽头，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夏清欢凑到司璟尘的身边，压低声音跟他说了几句话，后者转身离开
她则慢慢走到瞎眼老婆婆身边，温声道：“你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就问几个问题，婆婆你在苏家待了多少年了？”
“老奴是苏家的家生子，一辈子都待在苏家。”
这也意味着，她无处可去，哪怕到了现如今这又老又瞎遭人嫌弃的模样，也只能赖在府里苟延残喘。
夏清欢却听得心头一喜，这老婆婆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她应该十分清楚，苏家这些年发生的大事。
但要取得她的信任，却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我是苏家老家主的故人之后，这次过来，本来是受家人长辈叮嘱，来看看苏家仅剩的嫡支血脉苏文宣过得好不好。”
“白日的时候，在街上有幸见了他一面，见他被小厮簇拥着，穿着锦衣华服，过得还不错。”
“本来可以放心，又害怕这一切都是假象，愧对家中长辈的叮嘱，这才深夜过来，想找府中的老人私下问问情况。”
夏清欢说的一脸诚恳，黑暗中她看不清老人脸上的表情，也没指望这几句话就让她放下戒心。
但一个人给出反应，总能有迹可寻。
老婆婆闻言，似乎有些紧张与意外，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啊，您说文……文宣少爷呀，他，他现在的确过得挺好的……”
“那就好。”夏清欢似乎信了，没再追问，反而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老人这些年苏家的生活状况。
总体来说，苏家换了新家主，除了嫡支人丁凋零外，旁支却依然过得很好。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司璟尘去而复返，不但带回了一盏照明的灯笼，还有几个用油纸包着的，香喷喷的肉饼。
屋内响起了吞口水的声音，就连那只被小男孩抱在怀里，一直凶巴巴的狗子，都张大狗嘴，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期待的摇着尾巴。
“吃吧，大哥哥从外面买的，不是苏家的，吃了也不会有人打你。”
夏清欢拿了一个肉饼，塞进了老婆婆手里，又拿了另外一个，走到了角落里的小男孩身边，笑眯眯地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不可以吃陌生人的东西！
小男孩本想拒绝，可几岁的孩子哪有什么定力，再加上肚子传来一阵又一阵难耐的饥饿感，最终他还是接了下来，有些羞涩的吐出两个字：“谢……谢谢。”
“你叫石头，也是苏府里的下人？”
夏清欢见小男孩吃得狼吞虎咽，还不忘分给身边的小狗一些，不由得有些感叹稚子之心的良善。
“我是被府里一个老嬷嬷捡来的，没地方去，就留在了苏府，但去年老嬷嬷也过世了，我就跟着了苏阿奶……”
石头对给自己食物的夏清欢，没多少戒心，一股脑的说了。
“慢点吃，饼还有。”夏清欢见小男孩快要噎住，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今年几岁了？”
“六岁！”石头话音刚落，一旁的瞎眼老婆婆，却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阿奶，你也噎住了吗？我去给你打水。”
石头很紧张，饼也不吃了，拿着身边那个有个豁口的碗一溜烟跑出了屋子，跑到院子里的大缸里舀了半碗水过来。
“六岁，小石头竟然跟苏文宣一样大，可这命运呀，却是天差地别。”
夏清欢笑眯眯地感叹了一句，目光却落到了瞎眼老婆婆身上，只见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手中的木棍，嘴里喃喃地附和：“是呀，石头他只是一个孤儿，苏家能给他口饭吃让他平安长大，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哪能跟尊贵的文宣少爷相比……”
“苏阿奶，喝水。”
这时石头又快速地跑了回来，用装水的碗碰了碰老婆婆的手。
“看来石头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他很在乎你。”
“对……对呀。”老婆婆赶忙端起碗喝了几大口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与尴尬。
夏清欢跟司璟尘并没有多待，见问得差不多了，便提着灯笼消失在了夜色里。
“苏阿奶，肉饼真好吃，我第一次感觉肚子里饱饱的……”
石头却兴奋的睡不着，揉着小肚子，一脸的幸福。
苏阿奶却听得一脸心酸，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石头，快睡吧，明天秦管事过来叫你干活，你要是起晚了，他又要罚你。”
“你好好的，只要长大了，不论去哪闯荡，踏实做工，总能养活自己，不会再饿肚子了……”
直到屋内一老一小的谈话归于平静，隐在暗处的夏清欢跟司璟尘，才真正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