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乌市不算大，大大小小的智能公司拜年遍布街头，一眼望去眼花缭乱，在智能时代，一个小小的智能公司并不引人注意。
但空中堡垒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首先它花费了几十年才完全建成，背后的投资人也一直没有露头。
直到近几年，这家公司推出一系列高级智能机器人，才突然声名大噪。
回家的路上，江鸢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那件白色短袖她没有带回家，只是拍了个照，仔细研究了一番，就放回了散发着霉味的箱子里。
她不太喜欢收集旧物，因为每一件破旧的衣服，一个坏掉的手机或者电脑，都代表着一段记忆。
而这件短袖带给她的记忆并不美好。
街上的灯光五颜六色，像是装着五颜六色酒水的酒杯，轻轻一碰，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已经十一点了，街上的人依旧很多，江鸢不经意瞥到了一家店，便喊了停车。
江祈疑惑地转身，似乎想问怎么了，但忍住没有开口。
“下车，带你看电影。”
这种行为很不江鸢，正常情况下，江鸢就算再想看某部电影，也会提前一两个小时查好放映时间，再规划好时间和路线。
电影是午间场的，所以影院里的人很多。
江鸢去买了票，顺便买了两桶爆米花，她把一桶递给江祈，说：“抱着，该进场了。”
“你不是不喜欢甜食吗？”江祈愣愣地抱着爆米花，亦步亦趋地跟在江鸢身后，问道：“而且现在是你的睡觉时间，你也从来不会打破自己的生活规律。”
“啊，是有点奇怪吧。”江鸢吃了一颗爆米花，过分甜腻的口感果然让她皱起了眉头，但随后她又吃了一颗，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但我就是想试一试。”
电影一如既往的好看，是江鸢喜欢的类型。
然而江祈却一直皱着眉头，他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脱离控制了。
尽管江祈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也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他也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类，但江祈始终和人类不同。
一开始他便给江鸢定好了标签，冷漠、刻板、不喜欢甜食，甚至不懂爱情，这些标签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江鸢。
而江祈觉得这样的江鸢很好，他十分喜欢。
但今晚江鸢的行为超出了这个定义的范围。
“不喜欢这部电影？”江鸢怀里还抱着那桶爆米花，她的姿势有些放松，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
电影院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偌大的电影屏幕上在播放着片尾曲，演员表滚动着，字体密密麻麻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阿鸢，你刚刚让我有些陌生。”江祈虽然学会了大多数的情绪，七情六欲也算了解一些，但不会掩饰情感和欲望。
所以在他这里，生气就是生气，开心就是开心，江祈像一张白板，就算现在上边写着些黑色线条，那些线条也十分有规律。
江鸢闻言，起身的动作一怔，继而看向江祈。
“哪里陌生？”
“这些”江祈指了指爆米花。
“还有这些”他又指了指电影屏幕，以及手表，“我有些想不通。”
江鸢想了会，只是哦了声，然后又说：“那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但—”
“但更喜欢刻板的我。”江鸢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更喜欢在家里的你。”与此同时，江祈也回答了。
江鸢点了点头，又吃了一颗爆米花，道：“如果我变了呢？”
“你会变吗？”江祈反问：“为什么会变？你不就是你吗？”
江鸢闻言沉默了，大概是这次她沉默的时间比较久，这让江祈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他抓住了江鸢的手臂，问的有些急促，“阿鸢，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
江鸢拍掉了江祈的手，率先出了放映厅。
可能是那件白短袖承载了江鸢过多的回忆，不看见的时候想不起来，一旦触碰，一旦回忆，总有些江鸢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争先恐后的跳出来。
比如，她记得自己以前很爱笑，也不喜欢长发，更不喜欢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她曾经十分自由，在一座很大的花园里奔跑，也和很多小孩子一样玩泥巴。
但后来，她就变了，脑海里一直循环播放着一个画面，也有穿着白衣服的人调教她，让她留起长发，让她谨言慎行，让她变得冷漠。
于是她开始逃跑，渴望飞出那间豪华的房屋。
时至今日，二十五岁的江鸢才弄懂，她或许从小就只是个安装了电池的娃娃，遥控器在一个陌生人的手里，不，或者说遥控器在江祈手里。
回到家后，江鸢把剩下的爆米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外套工工整整的挂在衣架，随后进了放映厅。
接受自己的不一样有些艰难，更何况，前十几年，江鸢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平凡的人，甚至普通的有些过分，但现在她不一样了。
“阿鸢，你要去哪？”
江祈看着那冷漠的背影，他连拖鞋都没穿，上前两步抓住了江鸢的胳膊。
“我去放映厅。”
“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
江鸢关上厚重的隔音门后，瞬间撤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时而还会听到有人在对她说，不可以违反规定，不然会有惩罚。
她用力的揪了下头发，那些虚幻的声音才飘走。
沙发上的那条毛毯依旧搭在上边，录像带上次播放到了一半，江鸢直接按了开始键，随后又暴躁地按了暂停。
录像带上的男人也是江祈，哪哪都是江祈，都是他，逃不掉的，连爱也是。
【作者题外话】：垃圾更文速度，我都没脸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