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她未曾出现的年岁（1）
“嘭！——”
再一次被人重重摔在地上，唐景终于力竭，他咬破嘴里的血包，在竞技台上呕出一大滩鲜血。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在他的口腔和鼻翼。
不出所料地，他又听到了来自观众席的欢呼声。
很可惜，是为了庆贺他终于被打倒。
唐景睁开有些肿胀的双眼，透过面具看见了围绕着竞技台的朦胧灯光，和一张布满狰狞笑容的丑陋的猪脸。
真是……恶臭。
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正这么想着，他的身体骤然腾空，又重新被狠狠摔在地上。
天旋地转间，他看见了席间众人兴奋、嘲弄的神色，以及对手俯视他时挤出来的厚重的双下巴和里面黑黑的污垢。
真恶心。
唐景淡漠地别开眼，忽然觉得身上的疼痛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呲——”
就像之前无数次的决斗一般，他的面具再次被对手揭下，在脸上刮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听着对手张狂的笑声和嘲弄的语言，唐景仰躺在地上，注视着那只拿过面具的手，嘴角无声地勾起一点弧度，又快速拉平。
至于刚刚腿骨碎裂的声音？
不好意思，他没放在心上。
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特殊性，只要没有致命伤，他的伤口都能很快愈合。
区区骨折，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但是对面这头猪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唐景盯着那只手的指尖慢慢泛出青色，如是想到。
很快，对着观众举着双手高呼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他转身看向唐景，满目愕然。
“你！你做了什么？！”
可惜唐景不会给他任何答案，他平静地看着男人身上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懈下来，最后像是软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庞大的身体砸在地上，扬起一大片尘土。
隔着细细的沙土，唐景欣赏着男人脸上惊恐的神色。
这比刚刚那副丑样顺眼多了。
唐景捡起一块地上的面具碎片，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男人面前。
他垂眸看了他好一会，直到闻到鼻尖飘来的一股尿骚味，唐景这才俯身，用面具锋利的裂口划破他的脖颈。
可惜尽管裂口再锋利还是比不过刀，唐景也在他脖颈上磨了好一会才磨破皮，又磨了一会这才成功割破了他的颈动脉。
随着喷射而出的鲜血，萦绕在竞技台的谩骂声和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唐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将手里的碎片随手扔在头断了一半的尸体上，在观众嘈杂的声音中踉跄地走下竞技台。
悄悄在医务室包扎好之后，唐景回到了自己在废弃大楼里挖的简易居所。
这一次之后，竞技场那边至少要一周以后才会再次让他上场。
不过，他们等不到下一次了。
终于要跟这里的人永别了。
唐景眼里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他在竞技场待了五年，时间久到他几乎快要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唐景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将那些快要嚼碎了的回忆再次拉出来。
他没有父母，这件事他从小就知道。
因为他出生后三年一直生活在福利院里。
他三岁时，因为福利院的院长涉嫌拐卖儿童，福利院被查封，院长也进了监狱，福利院的孤儿们也被送到了其他福利院——独独少了他。
为什么呢？
因为倒霉的他是最后一批被院长拐卖的儿童。
在拐卖途中，院长被接收到情报的警察追捕，而逃跑过程中，院长嫌弃他碍事，加之车上还有其他人可以当人质，权衡之下，院长将他扔到了河里，自己带着其他人逃之夭夭。
像之前数次一样，尽管被扔进了河里，唐景还是命大地活了下来。
他顺着河流漂下去，在靠近岸边的时候被河水冲上岸，就此成功捡回一条命。
并从此开启了长达七年的流浪生活。
那些年的饥寒交迫、熊孩子恶意的谩骂和殴打以及周遭人嫌恶的眼神和行为自不必说。
唐景对于这这些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他只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十岁那年遇见的那对夫妻。
彼时两人被一群小混混堵在街尾，而他正好要去翻那里的垃圾桶——别误会，他只是单纯地捡废品。
不出意外地，三拨人相遇了。
夫妻俩约莫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自己在街头大屏的广告上看过的那种有钱人，他到现在都还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到他待的脏乱的小巷子，甚至还阴差阳错被他碰上了。
但他也只是稍稍打量了一眼，便没打算多管。
哪知那群小混混见到他仿佛跟见了鬼一样，忍着哆嗦的双腿呲溜一下跑出了巷子，连凶器掉了都无暇顾及。
唐景：“？？？”
秉着节约资源的良好品质，他将地上的刀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废品袋子里。
等他抬头时，却猝不及防被两人放光的眼神吓了一跳。
夫妻俩拉着他的手一再感谢，他迅速躲开，并强调自己并没有帮他们。
但是两人就像听不懂他的抗拒一样，跟在他身边一叠声地说着感谢的话。
天地良心，他真的一点帮他们的意思都没有，毕竟自己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善心给别人？
可是就像他们看不懂他的抗拒一样，他们也听不懂他的解释。
所以当夫妻俩问他要什么谢礼，他犹豫了一下，要了一份餐馆里加肉的午餐，只需要二十块。
既然他们这么想感谢他，那就谢吧，毕竟他也算间接帮了他们，要一顿饭，不亏。
他快速解决碗里的饭菜，一部分原因是要忙着去捡废品，另一部分则是被眼前的两人吓得。
自从他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夫妻俩就像是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一样惊讶地看着他，其中的那位女士更是直接红了眼眶，甚至直到他快吃完了眼圈都还是红红的。
什么人啊，请不起就别请，瞎大方什么呢。
但是到了嘴边的东西唐景是绝对不会吐出去的，他加快了速度，吃饱后又拿出干净的塑料袋将剩下的饭菜装进去。
晚餐get！
“谢谢。”
他记得他还很有礼貌地道谢，并跟他们道了别。
但是怎么感觉女士又要哭了？
走了两步后，他迅速跑了起来，万一两人反悔了找他要钱怎么办？
数年的流浪经验让他不得不警惕。
其实他本该在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就直接打包带走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位女士给他塞了一双筷子后他还是坐下来默默将饭菜扒进口中，要打包带走的话像是梗在喉咙里一样，根本吐不出来。
往后数日，夫妻俩都会以各种理由出现在巷口，跟他制造偶遇。
一开始他还算是警惕，到了后面竟也渐渐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只是在两人跟他搭话的时候他仍然选择沉默。
多年的流浪经历让他不得不在周身竖起尖刺，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他有些无所适从，便下意识摆出了冷漠的姿态。
后来，那位女士问他：“小朋友，你愿意跟我们回家吗？我们想收养你，你愿意吗？”
收养。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唐景早就懂了。
他睫毛颤了颤，眼中罕见地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不用急着给我们答案，考虑考虑再告诉我们也可以。”
唐景回到桥洞底下后，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这句话。
他想，或许他们可以相信呢？
也许是太想结束这种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了，他想要答应他们。
那天晚上，他以为他即将奔赴新的生活。
他险些真的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