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攻守易位
系统一开口，林书仪就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确实，灾厄的信徒都很虔诚，他们都对世界充满了怨恨，否则也不会信仰灾厄。所以不管是萨隆，还是之前那个书店的女店主，在献身给灾厄的时候，都毫无迟疑。
但人都是会变的。
如果信仰灾厄的时候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诸事不顺，恨天恨地恨世界，却又在多年之后取得了当时无法想象的成就，四周的一切都越来越好，那么她……还会像之前那样对灾厄忠心耿耿吗？
或许还会，毕竟她很可能认为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灾厄带来的。
但是她必然会开始珍惜自己得到的一切，不可能还像原来那样对自己的性命毫不在乎，说献身就献身。
此时萨拉夫人的表现，已经完全印证了林书仪的猜想。
她迟疑了。
她收回了原本还准备伸向那个魔法阵的手。
她确实还不想死，她没有之前的那两个人那么疯。
而灾厄信徒的悲哀就在于，一旦信仰了灾厄，她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灾厄的目标是毁灭所有的人类，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的信徒，灾厄并不会对自己的信徒有丝毫的宽容与善待。
系统借用林书仪的嘴巴继续对她说，“站在我们这一边吧，说不定我们可以保住你的命。”
萨拉夫人抬起了头，看着他，瞳孔颤动，已经十分动摇，脸上却还挂着深深的怀疑，似乎是不相信他们真的能保住她的命。
但是不相信也没有关系。
只要她在此时迟疑这么片刻，便足够了。
刚从已经有居民们看到了他们的战斗，并且已经把这件事报给了卫兵。只要卫兵知道了这件事，那么要不了多久，乔海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乔海已经大概率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等乔海到了之后，想要从萨拉夫人的嘴里问出更多的话，想必也就更加容易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女人的声音又突然从林书仪的身后响了起来。
“真过分啊。”这个女人的声音笑叹道。
萨拉夫人猛地睁大了眼，看着林书仪的身后，浑身都开始颤抖。
林书仪回过头。
他此时正踩在那个魔法阵的正上方。而在他的身后，是那座已经被砸碎的雕像。
这一回头，林书仪恍惚有种那座雕像其实并没有被砸坏的假象。
因为就在雕像的碎片之上，那个黑色女人的身影又回来了。温柔，慈爱，天真，浪漫，犹如世上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只不过是纯黑色的。
灾厄之神出现在了那里。
而且这一次的，似乎不仅仅只是幻影。
林书仪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被背负着的信仰之力们，已然开始躁动，就像是靠近了油脂的火焰，随时等待着沸腾。
“真过分啦。”灾厄之神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你们不仅不爱我，还想要从我的身边夺走与我深深相爱着的信徒吗？”
林书仪感到头皮发麻，浑身都在战栗。
不，这并不是源于纯粹的恐惧，而似乎是一种本能。他的信仰之力也躁动得更厉害了，假如能够将信仰之力比作附着在他身上的毛发，那么现在就可以说，他浑身的毛都已经像猫毛一样立起来炸开了。
萨拉夫人的反应自然比他的更大。
“不、不、主、伟大的主……”萨拉夫人表情扭曲，涕泪横流，“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
灾厄之神看向她，神色中流露出一些伤心，就好像小孩子被最好的玩伴给背叛了那样，“为什么呢，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合为一体了吗？明明你当初是那样的爱着我，明明我一直都是这样深深地爱着你们……”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伤心又逐渐消失，浮上满满的笑意，“毕竟人类就是这样呢，一会儿想要这个，一会儿想要那个，永远在反复无常，这也是人类的可爱之处嘛。放心吧，我当然会原谅你们的，只要我们融为一体，人类就不会再这样反复无常下去了，我们都可以变成更美好的存在。”
萨拉夫人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直往下流。
但灾厄之神并没有上前一步。
因为林书仪挡在她们之间。
林书仪沉默不语，感觉眼前的情况其实相当微妙。
灾厄之神之所以会出现，显然是因为他们想要策反灾厄的信徒，灾厄对这件事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明明应该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灾厄却只是站在那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更奇怪的是系统的反应。虽然林书仪没办法看到系统的表情，但他能明显感觉到，系统现在十分紧绷。
系统：她居然真的敢在这种时候主动出现。
系统：她难道以为她还是当年的她吗。
系统：宿主，完全无需害怕，直接用您现在的信仰之力将她压制就好。
果然啊，灾厄之神之所以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是因为她已经没办法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攻守已经易位。
她本就因为尚未恢复而十分弱小，哪怕有信徒向她提供信仰之力，能够如此忠诚地信仰着她的信徒实际也是凤毛麟角，她只能在夹缝中捡食人类偶尔冒出的绝望之心。甚至在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信徒正准备背叛她。
而此时此刻的林书仪，刚刚被抬上了唯一真神的神坛，被几乎所有的岩石城居民们信仰着，此时此刻还不断有客人在厨神食肆的门外排队，不断有客人往功德箱里投放钱财，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新的信仰之力。
如果说灾厄之神正处于神生的最低谷，那么此时的林书仪，则正处于鼎盛。
虽然林书仪实际上并不是真神，但实际上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会如何相信。
无数人类的愿望，会化为力量加诸在他们身上。
愿望的力量是可怕的。
至少在此时此刻，林书仪确实丝毫不需要再惧怕灾厄之神。
反倒是灾厄之神要惧怕他了。
林书仪只不过一个念头，附着在他全身的信仰之力便犹如得到了号令的士兵，朝着灾厄攻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