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那么代价是什么？
老法师刚刚开口第一句话，直接把林书仪的脑子给干烧了。
什么？成为新的神？什么东西成为新的神？
“老师，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他瞪大了眼睛，无比震惊地问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啊！我怎么可能成为新的神？”
老法师都不稀罕说他，“你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吧……确实不太普通……
“那我也是个人类啊。”林书仪不管怎么想都是一脑门的问号。
老法师抬起眼皮，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下。
他曾经这样打量过他很多次，这一次却似乎含着许多和以往都不相同的意味。
“我真的是个人类，实打实的，毫无疑问的人类。”林书仪看这小老头半天都不说话，脑子里的问号是越来越大，“而且这个世界不是已经有女神了吗？如果我随随便便成为新的神，女神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女神……这两个字让老法师的神色动容了一下，嘴唇蠕动着，然后发出一声苦笑，“女神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不是舍弃了人类，不再护佑人类，而是不在了？
老法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绕过了女神的问题，“你听说过‘信仰是有力量的’这句话吗？”
这句话倒是真有点耳熟。
“我只听说过‘人的愿望是有力量的’。”林书仪回忆着，“从索马队长的口中。”
“他？”老法师很意外，“那个冒冒失失的战士，居然还知道这句话？”
如果索马知道他被自己的偶像这样评价了，一定会难过吧。
林书仪为索马解释，“我听说他以前梦想成为法师，苦于没人教导，才会成为一名战士。另外，他还对您曾经的成就颇为崇敬。”
“难怪他会知道这么多，这是我的学派一贯秉承的理论。”老法师点了点头，“愿望也好，信仰也好，这两句话其实是同一个意思。当人的愿望有了一个固定的指向，也就成了信仰。”
林书仪细细品味着这些话，努力理解这套他在此前从未接触过的逻辑，“您的意思是，只要有足够的人将我视作神，有足够的人无比虔诚地将我当做真正的神去信仰，我就有可能因为这份信仰的力量，而真的成为一个神？”
老法师点了点头。
“总不至于女神就是这么来的吧。”林书仪深吸了一口气，“她难道不是众神之女吗？”
“那是教典的描述罢了。”老法师表情复杂，“女神丽瓦……时至今日我依旧信仰着她，我也相信正是她遗留的恩惠才让人类又拥有了你，但……事到如今，还记得女神的人也没有几个了，或许人类是真的需要一个新的神了……”
林书仪揉着脑门，以一种更加认真的态度，接纳着这个逻辑，审视着这个可能。
“可是，”然后林书仪问，“为什么人类一定需要有一个神呢？”
老法师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林书仪居然会这么问，嘴唇蠕动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因为人类觉得必须有一个伟大的存在，接受人类的愿望，以强大的力量护佑人类，才能让人类过得更好？”林书仪便自顾自的自行思索道，“但是如果神是从人类的愿望和信仰之中诞生的，那么神的力量，不就是人类自己的力量吗？人类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使用自己的力量，而非得需要一个神？”
这样的思维，对林书仪自己而言，只是非常自然的思维。
毕竟他本人就是在没有神的世界生活了近三十年，他知道人类不需要神也可以过得非常好。
虽然眼前的世界比地球的条件更艰苦，但他已经找到为这个世界寻找出路的方向。
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条道路上必须要有一个神的存在。
如今从老法师的口中知道了这么多，得知了自己其实有可能成为一个新的神，他依旧认为，这条路是不需要神的。
而这样的思维，对于从神佑时代存活至今的老法师而言，自然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老法师大脑空白地愣了许久，好半晌后才慢慢又缓过神来，“神……是啊，人类已经失去神太久了……但是，神……如果重新拥有一个神，人类一定能过得很好，甚至恢复过去的荣光吧……”
“老师，”林书仪困惑地询问他，“神，真的是这么方便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把利刃，击中了老法师的内心深处，令这名老者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
“实不相瞒，我并不是很了解神。”林书仪仔细斟酌着措辞，“但以我浅薄的认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绝对不能信的。如果一个东西真的非常好，那么得到它的道路大概率充满艰难险阻。如果这条路还挺轻松，那么大概率后患无穷，不是吗？”
老法师合上自己的双眼，沉重地呼吸着，“或许吧……或许确实是这样吧……”
林书仪沉默下来，安静地等待着这个老人慢慢平静下来。
好半晌，老法师终于止住了自己浑身的颤抖，再度睁开双眼，看向林书仪，“总之，你的意思是，你不希望成为新的神？”
林书仪点了点头，“我是个人类。”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老法师彻底平静下来，认真为林书仪分析着，“就算你不愿意成为新的神，他人对你的信仰，依旧会成为能够帮助到你的力量。”
“就算有一些人将我当做了神？”
“只要你自己不愿意，就算其余人全都将你当做了神，你也不会变成真的神。”老法师看着他，“愿望和信仰的力量，会以一种玄妙的方式作用在你身上。不会直接让你变得强大，而是以某些更加难以琢磨的方式，使你的道路变得更加顺利。”
“听起来不错。那么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他人的信念会动摇你。到了最后的最后，你真的还能分清你自己究竟是谁吗？”
林书仪笑了笑。
坚持准确的自我认知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他告别了老法师，一边回想着这段对话里的每一个关节，一边再度回到了自己家中。
叶星已经噗嗤噗呲地吃得非常带劲。
微安守在边上，看他吃完了一碗，就又递上一碗，十分敬业。
看到林书仪回来了，微安抬头喊了一声哥，叶星更是非常激动地站起了身，抱拳行一大礼，“感谢神明大人！感谢神明大人赏赐给我这么多食物！感谢神明大人愿意派人去救我的村子！”
林书仪摆了摆手，在叶星对面坐下。
他已经决定，既然想改变这个小子的认知这么难，那么就好好利用这份信仰之力吧。
“既然你想要敬我为神，”林书仪说，“那么，接下来，我将向你宣读本教的教典。你给我一字不漏的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