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烟花（上）
自始至终，调查圣物的人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把这件圣物跟手提箱类比。
因为当初手提箱出现的时候，各类仪器上的信号源都很直观和稳定，并且移动也比较常规，因此很容易就被人发现、找到。
但这件圣物不同。
它的每次出现与消失，都伴随着极大的跳跃性和不确定性，往往前一瞬间出现在a地点的信号，下一瞬间就会跳跃到数百公里外的地点b，而之后又要等好久，才会出现在地点c。
之所以蒋镇那些分析员没能找到原因，正是因为他们把练兵场内出现的圣物信号当成独立个体，管中窥豹，试图仅凭这一点就想找到圣物的规律。
当然，枕头和小伙伴们的无心举动也是他们效率如此低下的另一个原因。
若他们能提前对这圣物有所了解，或者哪怕只知道它的名字，都能极大提高分析效率。
不过，这件圣物现在已经鲜有人知，只在部分地区的某些绝密档案中才可得见，也因此，所有人才像无头苍蝇一样进展龟速。
「混沌粒子」，把9区的所有追逐者们耍得团团转的罪魁祸首。
根据绝密档案中的记录，它的存在，会混淆周遭的一切，包括时间、空间、感知、仪器，乃至生命与灵魂，无论是科学上被证明存在的物质，还是被其他人当作迷信传言的东西，都会被它像孩童似的团成一团毫无逻辑的泥巴。
并且它的来历，不同于手提箱的人为建造，而是从某个战场突然出现的。
彼时战场双方正在进行激烈厮杀，无数部队乱成一团，彼此的制服完全被鲜血染红，根本看不出来属于哪一阵营。
就在战斗进行到最高潮时，战场中央，突然爆发一个光点，那光点迅速扩张，不仅笼罩了整个战场，甚至还继续向外扩大了近百倍。
光芒消散后，被波及区域的所有属性仿佛完全错乱——向前迈步是往后退，烧开的热水忽然结冰，周围空无一物，仪器却能检测到密密麻麻的人和事物。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因混乱而生，又将万物规律改写得面目全非，「混沌粒子」这个称号，也就由此得名。
但是，这圣物也不是一味的为了混乱而混乱，它爆发力量的时候，似乎为了考验谁，往往还留有一丝可寻的规律，
也正因如此，在那场末日之战爆发时，有人曾完全掌握了这件圣物，与使用手提箱的人一样，成为后日谈中绕不开的人物之一。
现在的9区，正是因为战火将这里的一切秩序尽数摧毁，再加上蒋镇与白铸的交手，给这混乱的战场添了最后一把火，才促使圣物现世。
随后，无数信号如同过去一样，雨后春笋般自各个地方争相冒出。
人们注意到这些信号，便从四面八方而来，企图找到它。
但正如之前所说，他们只对某一个点进行探测，若是仔细一点，将所有信号当成一个整体来分析，就能发现一个共同点——这些地方，都被战火波及。
练兵场的中央实验室，曾经400人联军进攻这里的时候，作为主要目标，有数名警员曾在此激烈搏杀。
后续战败后，海市派人进行了修缮，所以韩锐伍晓倩到达那里的时候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布置有些“朴实无华”。
相比之下，花店、书店、游乐场各自所在的小镇，都有或大或小的破坏痕迹。
只是有些地方，并不像遭遇「地雷阵」的小镇一样彻底变得杳无人烟，一些幸存下来的人们将小镇重新修缮，带着希望继续生活。
然而，这就更加误导了人们对圣物的探测了。
当然，还有一些人，他们借着更加精密的仪器，成功获取到圣物出现的精确位置，并带着强烈的目的前去探访。
迎接他们的，自然就是各种鬼店了。
人们在这里遇见数不清的灵异事件，更有甚者，则直接误打误撞闯进鬼镇。
这就对应了枕头父亲的话——以往来访者的目的不纯。
这些来找圣物的都是什么人，光论知道圣物这回事的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胆敢进到蒋镇地盘拿东西的，更是个顶个的难缠。
他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来就大闹一通，也因此，枕头父亲才会对这些外来者越发抵触，渐渐地，变成现在这样，遇到人就直接赶走。
同理，这也印证了枕头母亲与花店姐姐的话——不是同类人——因为，韩锐跟他们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活着与死亡……
想到这里，韩锐手轻轻伸向枕头脸颊。
枕头从听完刚刚那句话开始就忽然愣住，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感受到韩锐掌心的温暖才回过神来。
“叔…叔叔，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们一起玩过，一起走过那么多地方，怎么会早就死了呐！
我们不是还要看烟花嘛，叔叔你稍等，这场烟花绝对是真实哒！”
“是……当然是真实的。”韩锐一把将枕头拥在怀中，“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烟花啊……”
脑海飞快回溯，自己一路走来，见到的被波及的小镇，例如遭遇「地雷阵」的地方，最明显的特征是什么？
没错……那些形似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在自己事后看来，这些不过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可在亲身经历的年少天真的孩童看来呢？
烟花……
雨水……
呵，造化弄人啊……
韩锐抬起头。
摩天轮正好转到最高点，浓重的黑夜倾覆而下，盖在韩锐的瞳孔。
在那漆黑的颜色中，一缕缕火光自天上乍现。
它们像一条条火红的丝线，在黑色的夜空中交织缠绕，向着小镇蜿蜒冲来。
伴随着轰隆声一点点放大，那些丝线也开始越发明亮，周围的温度急速升高，大地开始震颤，镇子上大大小小的房屋接连亮起灯，耳边逐渐嘈杂。
街上仍然空无一人。
但韩锐能想象到，当人们看见从天而降的火雨时，恐慌逃跑的场面。
他又想起枕头曾经跟他介绍过的景象——大家都开心得手舞足蹈。
这当然不是“手舞足蹈”，而是惊慌失措啊……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小镇便像清晨的菜市场，顿时闹哄哄一片。
枕头听到这些声音，有些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脑海里放出一个画面。
过去的某个深夜，在某个小镇的房间中，一名年幼的孩童刚要入睡，忽然听到附近的喧闹。
他爬起床，看见漫天的红光和四散奔逃的人们，以为放了一场大型烟花，大家都在庆祝什么，然后，随着“烟花”的坠落，全都毁于一旦。
怪不得枕头一想睡觉就会“看见”烟花，因为这件事早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而之所以他潜意识里不喜欢烟花，当然不是阻挡了他休息，而是因为每一次碰到烟花，都意味着一场灭顶之灾。
那所谓的梦中瞬移，就更好理解了。
因为，他已经被火雨杀死了。
又由于圣物的力量，让它的灵魂随机传送在另一个位置，这才达成了瞬移的效果。
韩锐望着从天而降的火雨，把枕头抱得越来越紧。
枕头，你讨厌的，从来不是什么烟花。
而是……
突如其来的战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