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风雨欲来
啪——
一颗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修长的手指拂过纵横交错的线条，举起一盏茶，小小抿了一口。
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人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远离世俗的清新淡雅。
他端坐在棋盘前，令人奇怪的是，看上去是在跟谁对弈，可那棋盘上只有黑色的棋子，摆放的位置也非常奇怪。
可他落子之后，就忽然停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如同有所感应，他再次捻起一颗黑子，又一次落到空位。
只是还没落定，身旁的微型通讯器便有了声音。
接起通讯，“嗯”了几声后挂断，他收回落子的手。
站起身，阳光掠过长衫的衣角，他背着双手看向窗外。
巨大的沙地上，一片又一片玻璃散落在上面，阳光一照，地上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矿洞。
这里，正是指挥中心的遗址。
“哎，还真有点想跟蒋镇的前一任智囊下一盘棋呢。
据说，就是在这儿，那人指挥了9区所有的反叛军，将警员们杀的丢盔卸甲，就连王牌警员也当场殒命。
还真想看看，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呢。
不过嘛，这样也好。”
他不再看风景，而是转过头，看着古怪的棋局，自言自语道：
“博弈，本就源于游戏，可在完全透明的信息下，只要双方的智力到达一定程度，就一定能找到最优解。
也就是所谓的——均衡。
那样一来，所谓的见招拆招，便全部演变成一道毫无决策单选题，这场游戏，也就成了枯燥无聊的回合制战斗。
这，断然与博弈背道而驰。”
他牢牢盯着棋盘，儒雅的眼神中，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逐渐开始抖动、沸腾，然后，战火狂燃：
“所以，信息不对等的游戏越来越多，每名参与者，只能在游戏进行的过程中，通过自己视角少到可怜的情报，来推断大局的变化，从而做出决策。
而只有当游戏进行到最后阶段，为每个人揭开神秘面纱的时刻，那些自诩聪明的人才会发现，当时的决策，是多么的笨拙和愚蠢！”
棋盘上的空间骤然开始抖动，黑棋疯狂震颤，好似一连串不安分的风铃，叮咚作响。
一道道白色虚影逐渐凝聚。
白棋，居然在慢慢显现！
并且大部分，都落在棋盘的空位上，只有廖廖几个子，与黑色棋子交叠在一起，同时湮灭。
很快，所有白棋全部落位。
再来看棋盘，俨然演变成一场厮杀激烈，攻防不断的高端对局。
“哼，看来，你们没我想象的那么深谋远虑。”
如果有懂围棋的人在，就能看出，这场棋局，黑棋正以绝对的优势压制白棋。
不仅如此，若能算得再远些，就会发现，最快只需7手，黑棋便能完成围棋界最凶狠诛心的成就——屠龙。
青衫儒士淡笑开口，捻起一颗黑子悬于空中：“这场对弈，胜率已是……100”
————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一名眯眼老人骑着骆驼，迎着风沙，孤寂地前行。
他像一名苦行僧，骆驼上仅带着少量的补给品，一般人拿到这些，恐怕一天都不够吃。
走着走着，淡黄色的地平线上，忽然露出银灰色的一角。
正是练兵场的轮廓。
老者停下骆驼，轻轻抚了抚它的背，然后下来，端坐在地，像一名潜心打坐的和尚，自言自语着：
“可惜啊，花费这么多心血建造的地方，要毁掉了。”
————
一处偏远小镇。
一家酒店的豪华客房中，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坐在桌前，双手合十，面前摆着一盘香气浓郁的榴莲蛋糕，好似在祈祷。
祈祷结束，她一手轻轻撩开遮脸面纱，一手将一大块榴莲蛋糕抛进嘴里，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声音。
旁边的浴室内，冲水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妖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喂，你的声音好大诶，隔着门都听到了。”
“哎呀哎呀，享受美好的食物，总得有点仪式感嘛~”
浴室的门打开一个小缝，一只微微眯起的眼睛凑近缝隙：“我说，这就咱俩，你还戴着面纱干嘛，难不成，还怕我看见你的样子把持不住，就地正法？”
情懿略带愠怒：“讨厌，再这样，我可单独行动了啊。
至于面纱，是因为每当有人看到我，我都会不自觉地施展能力，从而消耗精神，我可不想兴致满满地去战斗，结果刚走到一半就倒下了。”
“哈哈哈，那现在的话，确实该一直戴着。”
浴室内的人影邪魅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因为，要变天了。”
————
“哇，原来9区有这么热闹的地方呀！”
冉雪骑着骆驼，用手挡住阳光，看向远边的小镇，情不自禁发出一阵感叹。
还以为9区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呢，没想到这里居然跟大型商圈一样，各种建筑设施应有尽有，除了环境有些出戏，还真让她有种梦回大城市的感觉。
没忘了正事，她眼瞳闪过绿光。
眉头一皱，撅着小嘴，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啊，原来那黑雾不在黑尔小镇啊，好像还在更远的地方。”
随后甩了甩手，安慰自己道：
“算了算了，先在这里休息会吧，前些日子爆发那场大战，也不知道有没有半死不活苟到现在的。
嘿嘿，这次出外诊，可得好好宰他们一笔！”
————
“所以……哈啊……好困……”
张启希趴在书桌前，跟枕头一起看着童话。
他本想好好融入枕头的世界，好跟他有些共同话题，结果努力了三天都徒劳无功。
眼睛一沾到童话书，就跟灌了铅似的沉得要命，简直比数学课还要催眠。
越来越佩服枕头的意志力了。
实在熬不住了，他站起身，去客厅接了一杯水。
扇了扇衣服，流着热汗看向窗外。
“今天，好热啊。”
————
黑尔小镇的边缘，形如灰熊的庞大身影走在街上，无论是硕大的体型，还是奇怪的装扮，都引起无数议论围观。
他外面罩着灰黑色的破烂风衣，里面却是像海边度假才穿的花长衫，下身一条卡其色七分裤，边缘跟狗啃似的，脚下又是双从白色穿成灰色的运动鞋，不伦不类。
不过有人能看出来，除去那件花长衫，基本都是便宜货。
一个没钱的家伙，是怎么徒步走到这里来的？
那人不管这些非议，他四处搜寻了一番，找到一处最廉价的酒店，来到前台，递上几张皱皱巴巴、沾满血迹的钞票后，上了楼。
进入肮脏的房间，他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脱下风衣，来到窗边，俯瞰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右手轻轻扣在心脏，混浊的嗓音中气十足，如同烧水壶内随时迸发的沸水：
“张琳，这就是黑尔小镇了，被外界的人们亲切的称为——地狱的中转站。
这里因为四通八达，汇聚了大量各个地区的恶棍、黑帮，鱼龙混杂的程度，完全不比任何大都市差，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我想，你要是来9区的话，应该会第一时间来这清剿罪孽吧。
放心，你未完成的心愿，我来帮你完成。
今天，我会让它的名号，变成真正的"地狱"。”